只是说这李府之中出了大事,一家上下已是全部死去了。
这甘州城首富死于非命,在这座小城之中自然也算得上滔天巨浪,李瘸子自然是知道其中是故,要知李员外一家本就多有问题,他们也只敢在外盘桓监视。
哪成想这消息两日未曾传回,这盯梢的正主儿便已是全家死绝,而自己手下的人仍旧不知去向,这事儿也算得上蹊跷,如今看来与善事处脱不了干系。
正当李瘸子思忖着是否上山去之时,山上又陆陆续续走下来几个道人,却是受了伤的小辈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也不知是出了何等事情。
而身后也跟了些许长老,唯恐那个丧心病狂的老鬼突然回转,杀上个回马枪,到时候措手不及,恐怕便有要生些枝节。
李瘸子鼓足勇气走上前,对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请问仙长,这李家如今是何等状况?”那书生回过头却见得是一班衙役,脸上虽是无甚表情,心中却有些不悦,说道:“李家上下已是鸡犬不留,大好宅邸也化了废墟,怨气冲天恐怕几十年不得住人。”
李瘸子大惊失色不由得脱口而出:“是何人下的这般毒手!犯下这等绝户惨案!”
那书生不假思索地说道:“若是小生所料不差,恐怕是一班厉鬼所为,只是此事对于尔等过于惊悚,不如等灵虚宫那位陆道长醒转,再行询问罢。”
那书生说完便要离去,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李瘸子说道:“这处山地多有诡异之事,尔等吃公家饭的人手,最好将此山封锁,待得有高人将此处怪异一一剪除,再进入此地。”
说罢,便缓步离去,只留下在原地发愣的李瘸子与一众尚未反应过来的痴汉。
李宅之事,尘埃落定。
至少在甘州城居民心中,此事并未惊起什么波澜,只记得当日李瘸子带着手下十几号人连连封锁了城中李氏米铺,抓了几十名李府仆人投入府衙大牢之中。
人们才发现,原本的甘州城首富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倒了台,有好事的山野村夫径自爬上李家山去,却见得山脚下尽是府衙之中的官兵。
一个不慎便被捉了一顿喝骂,有身手敏捷者从险处攀上李家山,入了李府一探,回来却是惊魂未定,无法言语,接着便生了一场大病,几日之后大病初愈,却对山上见闻讳莫如深。
不管周遭之人如何询问,都不敢多说半句。久而久之,这探究李府的行当便逐渐成了人人口中的谈资,只说这李府里头的千两黄金都落入了这新任府衙老爷的手中。
而李府早已人去楼空,遭了一场大难。
只是其中真事,恐怕早已无人知晓了,而也不会有人往里去深究了罢。
陆修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阳春三月,和风细柳。
他醒来已有半日光景,乌骓剑失,神魂俱灭,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如同那把被他抛上半空的宝剑一般,四分五裂,以身殉道。
只不过最后却是活了下来,这没有断胳膊断腿,也没有失去半分法力,说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只是沉睡多日,却只觉得自己毫无作用。
李府一役,自己穷究三十年思索的天道,有何作用,连这数百厉鬼都无法杀却,被逼着都要将教中相传的神兵解体,以死相搏,都无法撼动那些厉鬼分毫。
他摊开手掌,只见得上头已是不再如同过往一般紧致,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皱老的皮肉,和些许颤抖的手指。
这样的手掌可曾握剑,可能握剑?
窗外的鸟鸣阵阵,无处不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而他则不过是一个逐渐垂老的老者,随着年岁的增长。
逐渐化作一块朽木。他闭上眼睛缓缓倚靠在床背上。
眼底似是有一线光明缓缓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