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亭云不傻,自然能听出宋怀尘是在变着法宽慰他:“就算我在,吴师弟也不可能彻底抽出身去,但有我在,他确实能多些时间修炼。”
宋怀尘直言不讳:“但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想回去。”
陆亭云压低了声音,耳语般的音调柔和,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宋兄,不是我自夸,如果我在,吴师弟永远不能越过我去,他不会有出头之日。”
宋怀尘看他一眼,弯起的眼角如同刀锋般切开虚假的笑意:“哦?”
修士有驻颜术,外表没法反应真实年龄。宋怀尘的皮相无疑是年轻的,可他举手投足,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间总会透出时间的沉淀,配合他年轻俊秀的外表,形成了一种逼人的夺目。
陆亭云同样年轻,但他年轻得表里如一,一声“宋兄”叫得不亏。
“宋兄,你说我飞升有望,但我如今只是金丹,离神仙境界还远着呢,私心尚存,只要大道理上说得过去,我自然不介意为自己多考虑些。”陆亭云轻声笑道,“如果我老老实实呆在宗门内,我身上的蛊毒能解?半年内我能连升两阶?”
“我现在回去了,担起一峰的职责,还能见到你吗?”
宋怀尘挑着眉,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陆亭云,弯起的眼角破开薄薄的一线真实,怎么看都带着调侃:“你们称我为真君,是因为我修为在元婴吗?”
这问题没头没脑,但陆亭云还是回答了:“没错。”
宋怀尘继续问:“用这种语气和元婴真君说话,你觉得合适吗?”
“在我眼中,你是我的宋兄,而非宋真君。”陆亭云笑着,“况且你不是觉得真君这个称呼很奇怪吗?”
“如果你日日以真君称呼我,我自然也就习惯了。”宋怀尘习惯性的拢手,却发现少了条袖子,只能把手放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跟着宋兄,再偷师学两招。”陆亭云提醒宋怀尘,他也回不去映山湖了,“宋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问你要了平阳的铺子,自然是要去那里开店。”
陆亭云猜测:“珍宝阁?拍卖行?”
宋怀尘:“点心铺子。”
陆亭云:“……”
“平阳离这里很远。”平阳城在修真门派云集,凡人王朝鼎盛的东边,“回去和黄药师说一声吗?”
“如果他愿意,自然是带他一起走。”
“归园田居是我宗门分支,映山湖死局的解法主峰上自然有记载。”
“为什么要在映山湖周围布死局?”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想必和地下的白骨有关。”宋怀尘边说边往映山湖的方向走。
陆亭云抬手一指:“白骨不在地下,在地上了。”
宋怀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丝毫不变:“映山湖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在我看来,有一点是很奇怪的。”
“哪一点?”
“他们极少与村外的人通婚。”
同姓不婚,映山湖人也遵守这条规矩,村中人口将将过百,不同姓之间多半也沾亲带故,再过几代,不少姓氏都将在这个山村消失。
映山湖和外界还是有所联系的,他们每月都会到镇上赶集,就算镇子上的人不能肖想,在集市遇到的其它村子的人为什么也极少与映山湖人结亲?
原因不难问到,在教孩子们读书的闲暇时间里,宋怀尘稍微八卦了下,不论孩子大人都村外的人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排斥,他们觉得外面的人进来会破坏村里的风水。
“像白简的娘,就是因为嫁了个外乡人才死那么早的。”有人偷偷的对宋怀尘说,“又比如孙婆婆的男人,曾经和外村的一个胡sāo_huò不清不楚,还想把人娶回来当小,不也早死了吗?”
见宋怀尘流露出不信的神色,那人急了起来,信誓旦旦道:“宋先生你别不信,可不止这两个,去问问上了年纪的老人,凡是和外村人结亲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觉得有问题的不是外来者,而是映山湖的原住民。”宋怀尘看着白骨山,看骨缝中渗出的汩汩流水淌入映山湖,“映山湖人体内灵力过于浓郁,魔修把他们当做大补之物,那寻常人与他们交合便达不到阴阳调和的平衡,必然会出事。”
“白简的父亲没比他娘活得长多少。”
“魔修吸取精髓用的是采补法,凡人不懂法诀,一边是元气大伤,一边是爆体而亡。”陆亭云理解宋怀尘的意思,并顺着猜测下去,他的目光同宋怀尘一样,顺着白骨山向下,直到映山湖,“白骨山上灵气极其浓郁,但映山湖村中的灵气着实一般,可映山湖人却很特殊,那么造成他们特殊性的,只能是映山湖水了。”
“死局以映山湖为中心……”从陆亭云现在所处的角度,能非常清楚的看到这一点,映山湖处在法阵的中心点上,“走不出村子的映山湖人,就像是被豢养着一般。”
“养尸地极阴,业火中满是死气,可映山湖与映山湖人都极正常。”宋怀尘收回目光,望向陆亭云,“这是我觉得最不正常的地方。”
“宋兄打算怎么做?”
“告诉他们阵法的范围,不能去的禁地。”宋怀尘已经打好了腹稿,“至于他们接下来怎么办,我管不着。”
“哦?”
映山湖遥遥在望,能看见村子门口,阵法之后,有人战战兢兢的往外眺望。那些人认出了宋怀尘和陆亭云,一个劲的冲他们挥手。
宋怀尘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