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冷嘲热讽,血鬼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他携裹浓郁妖力的手将要触及那诡秘笑着却不闪不躲的老头子前,双眼无声、跟失了魂一般的酒吞速度更快地挡住了他。
他硬生生顿住,澎湃的妖力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刀锋割裂酒吞的咽喉。
“滚开!”他冲那木呆呆的红头发鬼王怒吼,对方却连眼皮子都不曾抖动一下,不动如山的姿态,就好似天生是一个傀儡,哪有半点昔日的鲜活。
奈落和巫蛊师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血鬼使,你想从这里走出去,不受我掌控,很简单——”奈落干坏事的时候,那比常人还小的瞳仁盯住对方,就算是带着笑,配上他那张邪魅又阴森的脸,也是阴暗之气四溢。
他以一种无所谓的口气,怂恿盛怒之中的分|身:“——杀了他,杀了他你身心皆自由,你再无弱点,包括我奈落,谁也奈何不了你。”
诞生之初,那整日在他脑子里叫嚣的杀意一瞬死灰复燃,血鬼使直勾勾地望着酒吞,眼神十分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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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酒吞醒来去一边林子里,杀生丸是知道的。只不过凭他再敏锐,也没料到酒吞会在梦中迷失被控制。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儿,人已找不到影儿了。
那一刻他的心很乱,就像有什么要跳出来。腰间的天生牙躁动不安,忽然刀震动鸣叫,他感到有一阵无形的波纹以刀为中心辐射过他整个身体,紧接着他的四肢抽长,身型发生变化,眨眼的功夫,迟迟无解的山兔套环效果竟然解了。
杀生丸波澜不惊,垂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团光微微闪耀,等天生牙不再颤动,那光团飞出,落地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与他一模一样的雪白和服,领口同样的位置绣着相同的六角梅花。
白发金眸,脸颊两侧红色妖纹,右臂残缺,空空的袖管随风微微飘动。
乍一看,对方跟杀生丸像是孪生兄弟。
仔细一看,杀生丸缺的是左臂,对方额头没有月印,肩臂两侧没穿护甲,头上还多长了一只造型奇特的角,似乎自知怪异,现身没一会儿便收了角。
杀生丸听对方淡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茨木童子,酒吞的朋友。”
“你不是茨木童子。”虽然眼前人解了杀生丸身上的山兔套环效果,他的态度并没多温和,仍冷冷地指出事实,“你只是一块灵魂碎片,残缺不全,连自保都有问题,竟愚蠢地动用微薄的力量助我。”
茨木对杀生丸洞察到的秘密没有丝毫诧异。他知道这个人很聪明,也没想怎么瞒。更何况那家伙出事了,他必须借助对方的力量。
“杀生丸少爷,我知道你对我藏于你体内感到不快,”茨木缓缓道,“我感到很抱歉,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每个灵魂碎片从本体那里分得的力量有强有弱,流落到各个空间后,倘若要想平平安安,弱的灵魂碎片,最好依附在一个妖力充沛的事物里,借外在的力量滋养和壮大自己。
杀生丸尚在娘胎时,茨木的灵魂碎片为了生存便钻了进去,与原本转生而来的灵魂慢慢融合。其实,灵魂碎片可以单独成为一个胎儿降生,只是它们本就残缺,比不得那些完完整整的灵魂,足月后生下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畸形的怪物。
这些年茨木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存在,若非酒吞突然出现,或许他会永远沉睡。
“酒吞遇见了棘手的麻烦,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帮他一把。”茨木诚恳地道。
杀生丸面无表情道:“我为何要帮你。”
茨木:“他把你视为朋友,你心里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朋友有难,施以援手,这不很正常?当然,我不强求你,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杀生丸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茨木继续道:“杀生丸少爷,你厌恶我藏在你身上,这件事很好解决,此事一了,我会主动离开,对你自身不会有半点损伤。”
言外之意,若强行驱逐茨木的灵魂碎片,就会对杀生丸造成伤害,而不闻不管,放任灵魂碎片的存在,依照近来的亲身体会,他将得不到完全属于自己的隐私,甚至被对方的情感影响。
这个灵魂碎片对酒吞的执念有多深,杀生丸很了解——那岩熔一般炙热的感情,就是自认素来冷心无情的他也被撼动。
回想同酒吞认识的一幕幕,那些常常在心底徘徊不去的陌生情绪……不知有几分是被干扰后的错觉,有几分是真实。
如今真真假假,对杀生丸而言,已不重要。
他道:“我答应你,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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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鬼使没受到任何阻拦地离开了奈落城。他身后多了一条名为‘酒吞’的尾巴。
奈落的恶意毫不掩饰——他命令酒吞不论遇见何种情况都要紧跟血鬼使用,就算后者暴怒杀人,也要坚持跟着,直至死在对方手里。
“跟着他,不管他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像温顺的羔羊一样承受,决不能反抗。”这是奈落的原话。
除了巫蛊师的控制,为防万一,奈落还用他自身的邪气完全侵染了酒吞的四魂之玉碎片,使之更容易被掌控,更难从迷梦的泥沼中脱身。
血鬼使强压住了杀意,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避开,原想着退一步观望让自己缓一口气,哪知遇见奈落这一招——酒吞跟着他的每时每刻,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