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韬一手搁在桌子上:“我今天刚从外地飞回来,飞哪不是一样。”
“对呀,在哪说不是一样。”宋新词催道:“怎么老宋,你还打算卖个关子。”
宋闻韬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想了想道:“你觉得新西兰怎么样?”
宋新词中小学时期,暑假参加过几年国际夏令营,对英、美还熟悉一点,因为凯旋门、卢浮宫去过法国,因为帕特农神庙去过希腊等几个有世界著名景点的国家,后来觉得一个人游玩和跟一群酒肉朋友游玩都一样没劲,便很少出国了。一提起新西兰,宋新词首先想到的就是奶牛、牛奶、奶粉……反正都是奶。
宋新词挑挑眉,开着玩笑:“天蓝草绿,空气清新?”
“那就是还不错。”宋闻韬点点头,“有没有想过移民?”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宋新词捏着汤勺的手一顿。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在她面前,她爸从来没有表现出推崇外国文化的感觉——看,住的是四合院,装修也是如此的山水诗情,大学非要她学金融也是在本地,一点将她往外培养的征兆都没有。
移民,接受新的文化氛围、生活方式?远离熟悉的朋友圈?她并没有留学经历,冷不丁的杀过去,不可能第一天就逮着个人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吧……所以,跟牛玩呀?
况且还有她亲爱的祖国与她亲爱的瑶姐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
“没想过。”宋新词问,“你说到凝州,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这在哪说不一样。
宋闻韬没回答这个,说:“要不再考虑一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宋新词想到了什么,抬头:“爸爸,是你想移民吗?”
“我生意这么大。”宋闻韬拿筷子的手下意识一收,“影响不好。”
两人没再说这个,聊了些别的,结束了晚餐。
宋新词抽了两张餐巾纸,擦擦嘴角,等宋闻韬回房后,溜出了家门。
九点半,瑶姐都已经在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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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夏瑶带着笔记本跟老杨约在一个咖啡馆碰面。
“感觉怎么样?”老杨问。
几天不见,似乎头发又掉了几根。
夏瑶搅拌着咖啡,坦诚说:“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日光远远的被挡在门外,树荫下有个咖啡馆店员在发传单。
老杨喝咖啡从不加糖,说“苦”能让他更好的思考。喝了一口,浓眉皱成了波浪形,说:“你想,每年几场严打下来,那会所能这么久不出事,说明什么?”
“即便上面有人,常在河边走,也很难不湿鞋吧。”夏瑶觉得,如果会所真的开放灰色产业,凭钱就能消费,要查出来真的不困难。
如果没有的话…
可那天那个女人,说出那句就是卖的,绝望之感,就像烈日下被抛在甲板上暴晒的鱼,任凭自己发臭了,奄奄一息,放弃了再跳进海里。
生活再难,也总要挣扎一下。
要不是心如死灰,没有人会容许自己活得那么没尊严。
如果有人还不知道自己站在深渊边,在被推下去之前,就还有被拉回来的机会。如果有人主动跳下去,那他们的职责就是将深渊晒出来,总会有声音告诉那些人,你们不该站在阳光下,你们应该站在法庭上。
不要让本来可以挽救的灵魂去堕落,不要让受害人成为加害者,去吸毒、抢劫,危害社会。
老杨又喝了一口咖啡,苦到嘶嘶两声,说:“还有一种就是,他们只做熟人生意。”
“最好的方法,内部击破?”
老杨点点头:“你注意看看,有哪些普通员工不能进的区域。再仔细观察,找出几个可以自由进出的人,筛选一下。”
“然后呢,收买。”
“嗯。”老杨强调,“找到了,把名单给我,我去做这事,要是不成,也别暴露。”
老杨走后,夏瑶重新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卡座里,敲着笔记本。她还有专栏要交。
赶完稿,再到春江花月外,夏瑶抬手看了看表——八点二十。打电话给赵小倩,帮忙带一下工作装。花园旁边有个烧烤摊,夏瑶提着笔记本路过的时候,坐在小桌子旁的何为叫住了她。
“夏小姐。”
夏瑶回头。何为咬着螺蛳,西装外套搭在一边,衬衫卷到胳膊肘处,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神智还是很清晰,只是他喝酒上脸,何为招呼道:“过来喝一杯。”
夏瑶顿了顿,走过去,打招呼:“何先生。”
“都说了多少遍了。”何为搬了张凳子,放在夏瑶前面,“叫我为哥就行。”
夏瑶抱着笔记本坐下,一贯柔和的声音:“为哥。”说着朝何为旁边另一个中年男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是李哥。”何为介绍道,又问夏瑶,“吃点什么。”
夏瑶喊了一声李哥,对何为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吃过晚饭。”
何为果断转头望着老板,喊道:“再来五张豆皮,三个鸡翅,十串羊肉。”然后给夏瑶倒了一杯酒,笑得像个暖心大哥哥,语气颇有点推心置腹,说:“夏妹妹,你这样是不行的,太斯文了,就跟学校刚出来一样,容易吃亏知道吗,要学着放开一点,硬气一点。”
何为长得挺帅,鼻梁高挺,大大的双眼皮看起来非常有神,喜欢笑,整天一副好脾气,是那种很给人好感的人。
可夏瑶就觉得他温和的外表下显得太聪明,很难看透其内心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