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的爷爷以前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从阳川到渡河,开了四个多小时,现在都快一点了。
宋新词一路在道歉,让老人家等着。
“没事。”陈木兰说:“都是瑶瑶的错。”
夏瑶点点头,表示赞同:“都是我的错。”
夏瑶家在五楼,501,三室一厅,一厨两卫。
本来夏瑶的爷爷也有分房的,但是奶奶喜欢花草,就没有要分房,在沿着河岸走十几分钟的地方,修了座院子。
没有电梯,将行李箱拖上去,除了夏理,剩下三个人累得呼呼喘气。推开门,宋新词又有点慌。
两位老人家站在门口。
夏瑶在最前面,笑着喊道:“爷爷,奶奶。”
宋新词跟在后面:“爷爷奶奶好。”
夏瑶的爷爷全名夏甫白,出自两位唐朝著名诗人的名字——杜甫、李白。生于一九三四年,在美国留过学,本是遥远的北方人,因为在北方某所中学当副校长时放心不下学生,跟着下乡到了这里。又因为教物理和英语,加上一些任性的言论,曾坐过几年牢。
夏瑶的奶奶全名单君如,生于一九四一年,原是渡河最有钱的富商的女儿。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变得穷困潦倒。
两人因为坚持自己的理想,不愿意将就,迟迟没有步入婚姻。他们相遇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候,步步靠近,再到相识相知相守。
夏理出生的时候,夏甫白都三十好几了。
夏瑶的名字就是夏甫白取的。
瑶——美玉也。
寄予了全家人对她的祝福,希望她长大以后——品格高洁,光明磊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两位老人家满头白发,身材清瘦。单君如穿着件绣花羊毛衫,夏甫白装着件深灰色中山装,皱纹都因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一种不咄咄逼人的锐利,衬出风骨,发自内心的平静,证明他们曾优雅地老去。
单君如在一边慈祥的笑着,夏甫白摸摸山羊胡说:“欢迎,欢迎。”
进屋换鞋,将行李箱推到夏瑶房间,洗手入座。
大蒜肚条、宫保鸡丁、糖醋里脊、清蒸鲈鱼、排骨汤……一大桌子的菜。
开始简单闲话了几句家常,夏甫白问儿媳:“烈士墓那事,你真的想好了?”
陈木兰看向窗外:“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夏甫白摸摸胡子:“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好。瑶瑶她爸去把药酒给我拿来。”
“好。”夏理放下筷子,起身:“我今下午没课,陪你喝两杯。”
这事夏瑶跟宋新词提过一点。渡河靠近江边,加上地势较低,每隔几年就会发一次洪水,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九八七年。渡河虽然在阳川辖区内,但其实离凝州更近一些,省一级总指挥紧急调动凝州的部队和医生到渡河抗洪抢险,她外公是第一批到前线的战士,在看到一家四口被洪水冲走时,身为营长的外公,以身作则,第一个跳了下去,最后救回来两个小孩,再也没睁开眼睛。她外婆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在救治伤患期间感染霍乱,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倒在了岗位上。
陈木兰本是凝州人,在遥远的江南地区念完大学。原本她的人生跟渡河不会有任何交际,甚至不会知道在山的那边有个叫渡河的小县城。这是她父母最后踏过的地方,他们在此捍卫了自己的崇高理想。因为举目无亲,因为对父母的眷念,因为为父母骄傲,她选择了留在这里,留在父母牺牲的地方。
在学校的时候,夏甫白跟单君如夫妇十分照顾陈木兰,时不时拉到家里去吃饭。夏理原本是教育局的公务员,清明节回渡河扫墓的时候,陈木兰老师正带着她的学生在看桃花。
单君如喜欢花草树木,夏甫白包了一座山,夫妻俩栽了满山的桃树。夏甫白的先辈们不在这边,单家以前在本地颇有名望,有座单家祠堂。夏理祭完祖之后,在夏甫白的授意下去帮陈木兰老师看学生。
于是,他们的故事就从桃林开始了。
夏甫白因为单君如想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再也没有回北方。
夏理因为陈木兰对父母的执念,从阳川教育局辞职,回来当了教书匠。
他们家恐怕是渡河这座小县城,最有故事的家庭了。
吃完饭,夏理要睡午觉,陈木兰有课,夏甫白便提议带宋新词去小院子转转。
一路上都有人跟夏甫白夫妇打招呼,年轻小一点的叫声老校长,年纪差不多的都叫单君如一声小姐。
怕是年少落下的,改不过来了。
年轻人在外读书的读书,赚钱的赚钱,不逢年过节的,街上一个三十岁以下的青年人都难以见到。
小巷深处有奶奶坐在门口纳鞋底,小卖部前有爷爷在串糖葫芦,等着放学的孩子们经过嘴馋呢。
经过一家书店,宋新词拍拍夏瑶的胳膊:“哇,还有娱乐周刊。”摆在外面架子上的杂志,封面赫然是一个鲜肉流量明星,标题——从土帅到潮流引领者,这些年,xxx都经历了什么?
夏瑶笑:“你不能因为一座县城看起来太质朴,就盲目判断它与社会脱节呀。”说着也拍拍宋新词的胳膊,指了指斜对面的二楼,“网吧,游戏厅。”
宋新词一脸赞叹:“可以嘛,适合养老。”
“可惜呀。”夏瑶说,“它的地理位置不好,这几年政府一直在规划迁址,我外公外婆的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