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锋镝眨了下眼睛,偏要短话长说,“不如我们先喝杯茶?”
史艳文看着他,斟酌着在大庭广众下甩袖子走人这个动作是不是过于失礼,毕竟戏演过了也不好。好在解锋镝十分识趣,见他不语立刻就转入了正题,动作虽然没变,好歹语气郑重了些。
“午时过后,我们便要进入山海奇观,你可想好应对之法?”
史艳文看了看那边已经等之不及的众人,轻描淡写道,“艳文只是去做交易,要何应对?”
解锋镝愣了一下,而后哑然,“你倒是融入得快。”
“彼此彼此。”
“若是他要留下你呢?”
史艳文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想了想问,“他是否真如你说的那般自负?”
“是,”解锋镝反问,“所以?”
“自负之人,总有一个通病。”
“什么通病。”
“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看中的东西,无论世事如何转换,终将会是他的。”
“……”
“……”
“我说错了?”
“解某不喜欢这个说法。”
“……艳文应该不需要迎合你的喜好。”
解锋镝摇摇头,拇指磨着他的手心,玩笑道,“那换我来迎合你,如何?”
史艳文怔住,不知如何言语。
素还真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他的温润内敛让他已经习惯将这种过于露骨的情绪隐藏起来束之高阁,感情浓烈到极致,哪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这样经常性地放肆于言语。
他在记忆里定格的那个素还真,总是让他心生愤怒,那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史艳文叫出的每句“素还真”,都不曾从那段记忆跳脱出来。
面前这个人,和他记忆里的素还真,不一样。他可以对那个素还真应对自如,可对这个素还真,却总显得不知所措。
解锋镝太直接了,素还真过于婉转。
他们是不同的。
史艳文赫然回神,心里有些烦躁地抽手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愣愣不出声。
气氛又见尴尬。
圆公子笑了一声,“诸位远道而来,难得齐堂一会,湛卢无方除准备粗茶淡饭招待,也安排了妙舞娱乐,以飨嘉宾。”
话语一落,便听筝弦声动,衣袂飘响。
解锋镝扯扯嘴角,握紧了手中折扇,目光从史艳文身上慢慢移开,飘到了场中,恰逢白衣女子飒飒纤指,旋而转出。
目光忽凛。
至舞毕,赞叹不绝,解锋镝那皱起的眉头都未舒展。
解锋镝沉默半晌,黯然念道,“一别江湖几驯化,至死不曾见沧溟。”
史艳文心绪一动,视线不由自主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哪白衣女子已然不见。
“哈,有生之莲果真悲天悯人,连赏舞也显慈悲心肠。” 圆公子轻笑,带着几分轻蔑与冷意,“黄钟,带芙蓉一一向嘉宾敬酒一杯。”
史艳文意外地皱了皱眉。
女子蒙着面,步伐轻缓,没有一点波动,毫无感情。
像个被控制的精美人偶。
史艳文看了一眼女子,又去看解锋镝,却发现解锋镝邻近的两人望向那女子时是同样的神色,而离他不远,有人正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
又是他。
宴会中统共有两名带杖之人,解锋镝匆忙中只介绍了几句,恰是当初在北域为他引路的中年文士,而另一人,便是那从他出现便不停对其留神之人。
史艳文从入宴时便属于闹市中唯一的寂静,与人交谈甚少,有几人的名字都还没对号入座弄个清楚,解锋镝对那人亦只听说过一二,只知其属于狩宇族,精灵一脉,名唤皇旸耿日。
——精灵,是喜欢自然的种族,建木与纷陀利华同属自然圣物,艳文不要离他太近。
如此紧要关头,希望不会横生枝节才好。
他这一晃神,宴会已经直接进入最后的关键。
“古原争霸胜出者,便可拥有山海奇观。在此之前,我会先带各位入山海奇观一揽,以伺嘉宾心奇。”
同入山海奇观本是众人来此最主要的目的,与会者各自之间本也没多大交情,将来还免不了争夺之事,也没什么闲话好说,自然都无异议,谁知圆公子又慢吞吞地加上了一句。
“除却与会十人,史艳文也将随我们同入山海奇观。”
这就有异议了。
当下便有人质疑,说出的话还算温和,声音却和那身冰冷的铠甲一样没有温度,“八令八钥,何时多出一令一钥?”
“未曾。”
“哦?那他要凭何进去?”
圆公子笑了笑,“诸位不用紧张,史艳文现下并非古原争霸参与者,他只是夸幻之父的贵客。”
……
史艳文的涅槃誓言,除了史艳文自己,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不知上哪儿去躲清静,一个静坐天波浩渺口风严谨,天不问地不言的,若非素续缘亲自跑这趟,又厚着脸皮磨了一个多时辰,恐怕道人还真不一定会告诉他。
可当真知道后,又觉得无话可说。
他看过史艳文的画像,英俊儒雅,美如冠玉;也看过史艳文的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还听屈世途转述过史艳文的话,坦荡温和,不乏风趣。
从言谈举止想来,这样的人,能同他的父亲成为至交,一点也不用惊讶。
可成为比之至交还要深的关系,就让他有些错愕了。
那是个男人,长得再好看潇洒,也始终是个男人。他虽然不对男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