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过了半个多时辰后又去通报,“馆主,又有贵客来了。”
馆主本不打算理会,这冗杂之地,先天高人从不得来,素还真还是第一个,还有什么贵客能比他贵?侍女也知道馆中常态,忙又补了一句,“是素贤人的家人。”
馆主反应了一下,惊喜之意浮于脸上,“快!将人请上去!方才吩咐的酒菜再多备些,把旁边的房间也腾出来,唱曲的就不必上去了,我珍藏的那套编钟抬上去,合着古琴弹些清淡的曲子,其余一概不用,也不许人去打扰!”
侍女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在惊叹,果然飞腾的龙比蛇金贵,那套编钟自儒门龙首听过一次就再没见她拿过,今次竟奉了出来。
想着,侍女便去二楼找素续缘,然后脸色奇怪地取了套粉色女装,送进了素续缘方才进去过的天台温泉室……
素续缘由此,来到了三楼雅间,和先一步离开温泉的史艳文不期而会。
……
素续缘手脚不知如何安放,想先弯腰行个礼怕突兀,想抽身后退跑到二楼告诉戮世摩罗你爹来了又怕失礼,很是不知所措。
爹亲一定是带艳文叔叔来看自己的孩子的。
史艳文先时觉得惊讶,惊讶于那张面孔和那身衣服,一个眼花他可能就要将他看成素还真,后来又觉得好笑,那孩子看见他就呆住了,好像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不过,馆主应该不会让人随便出现在这里的,这孩子还有对熟悉的漩涡眉……
史艳文想问他来意,忽听见整齐划一的声音往这雅间过来,速度还不慢。
“史公子。”是侍女带着酒菜来了。
“请进来吧。”
素续缘这才反应过来给她们让路,不想后面还有几个大汉,抬着大型的三层编钟从身后过来,边走边道,“小心点,别砸了,这编钟金贵的呢!”
这一前一后,竟将他夹在了中间。
史艳文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把进不得退不得又特别尴尬地偷觑了他好几眼的青年拉了进来,“小心。”
素续缘红着脸站在他身边,“谢、谢谢。”
“没关系,”史艳文饶有兴趣地看着害羞的青年,解锋镝不曾有过这般局促赧然,史艳文好像从青年身上看到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门外大汉和侍女顺着原路返回,换上了两个斯文书生进了旁边屋子,一声厚重清越的钟鸣蓦地响起。
素续缘道,“我叫素续缘……素还真的素。”
史艳文眼角弯了弯,先不作声,牵着人绕过屏风。
屏风后是个圆桌,桌上酒菜齐备,圆桌后又是个双向的罗汉塌,左边有个紧闭的棋盘双开门,隐隐有硫磺的味道溜出。罗汉塌后也不是墙,而是一人高的月洞木门,木门之后,又是面向繁华城镇的偌大平台,平台被木栏挡着,中间只有一张棋盘,四角都有软软的蒲团和靠手的凭几,旁边各置一张矮桌。
到了平台,史艳文转身去沏茶,素续缘就看着他。
史艳文回了下头,“坐。”
素续缘下意识靠着最近的蒲团一坐,没想到用力过猛,软软的蒲团也被他撞出沉闷的砰声,糗的他忍不住端正挺腰。
史艳文蓦然失笑,茶水放在他旁边的棋盘边,边取棋子边道,“别紧张。”
“嗯……”
怎么才能不紧张?
素续缘压根没想到会碰到史艳文,心理准备可说半点皆无,尤其想起不久前他还坑了他的儿子……
“你是来找解锋镝的?”史艳文摆着旗子,看了他一眼,“还是来找艳文的?”
“都不是,”素续缘努力不让心里的起伏出现在脸上,握着茶杯垂下眼帘,“续缘只是路过,嗯……听说爹亲还要艳文叔叔都在这里,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
艳文叔叔。
一子落在小角,史艳文看向他,“要不要和艳文下一局?”
“啊?”素续缘微讶,“手谈?”
“嗯,要艳文让子吗?”
“……不必了,”素续缘定了定心,将茶杯放回,来到棋盘对面,屈膝坐下,温温和和的样子,让史艳文心湖霎时泛起波澜,“续缘会尽力。”
“尽力?续缘想赢我啊?”
素续缘表情微僵,“艳文叔叔是在取笑续缘吗?”
史艳文顿了顿,而后微微一笑,伸手越过棋盘,将收拾好的白子递给他,“续缘对艳文的敌意很重,是因为解锋镝吗?”
哪有人这么直白的?
“艳文叔叔多虑了,续缘没有。”
素续缘只觉脸上火烧一样,抬起右手接住棋盒,不妨史艳文丢下棋盒后,伸手又在他脸上不用力地掐了一把。素续缘错愕地看着他,棋盒都险些拿不稳了。
史艳文收回手,先行落子,“老实说,你很像我的一个孩子,艳文是指性格。”
“……啊?”这是在跟我套近乎吗?
“他叫史精忠,别人都叫他俏如来,”史艳文笑道,“精忠是长兄,都说长兄如父,所以他继承了史家大部分责任,安静下来的模样,和你有两分相似,不过更多时候是不一样的,更多的时候,都在防范和筹谋。”
素续缘执起白子,贴着史艳文的黑子落下,“‘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他一定很希望能过平淡而安静的生活,这种心情……续缘明白。”
“是。”史艳文不急不缓,继续落子。
话题既然开始,素续缘也正好趁势,道,“我听说艳文叔叔不止一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