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脸都被人撕裂了,到处的骨头都在疼,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耳边朦胧的是父母的悲叹。
“那么多钱,先不说能不能借到,就算借到了,医生也说极有可能救不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哎。”
“可是,可是也不能不治啊,你看儿子他这么痛苦。”
“借钱,找谁借啊。能借的不都已经借过一遍了,呜……”说着,方善水的妈妈伤心地哭了起来。
方父也六神无主:“会好的,会好的。”
然而说着会好的安慰话,方父打电话回家,想要让爹娘找人借钱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了一则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目睹了弟弟受袭,亲眼看着弟弟的脸被烧的方沐,惊怒交加,想要救弟弟不成,反而被疯子又踢又踹,用火把敲了几棍子头脸。
在他们的呼喊和惨叫引来村里人注意,见弟弟终于被救,方沐就仿佛受了惊吓般昏迷过去。
方家父母当时将问题不大的大儿子交给了自己爹娘,就慌忙凑了钱,带着急需到大医院治疗的方善水,离开了家。
现在,他们却得到了爹娘的消息说,方沐高烧41度不退,已经昏迷两天了,吊水打针都不管用,也得赶紧送往医院检查。
这下,方家父母是真的完全慌了。
一个儿子出事,他们还能强忍悲痛,毕竟还有一个。
两个都出事,那才真正是完了。
……
方善水有点迷糊地看着悄悄打开房门的父母,虽然这几天朦胧中听着他们说话,已经有了些预感,但看着父母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声:“爸,妈,你们去哪?”
“善善,你在这里等等我们,我们出去给你买点吃的。”说话的方父不太敢看他。
方母红着眼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但是不敢哭出声,只是梗着嗓子悄悄擦眼泪。
“嗯好……”方善水应了声,他张张嘴,没有说等你们回来,反而仿佛了然一般道,“爸妈再见。”
方父方母顿时如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这个从小不同寻常的儿子,心中明白,大概儿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方善水有些重影地看着关掉的房门,迷迷糊糊地想要昏过去。
虽然眼睛已经看不太清那些东西了,但是方善水还能感觉到,他的周围在不断地变得阴冷,隔着被子都好像躺在冰柜里,他知道,大概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正围在他身边,正等着他死。
大概,他真是要死了。
方善水努力不让自己昏倒,头重脚轻地下床,忍痛抖着手穿好衣服鞋子,然后就晃悠着离开了旅馆。
还是,少给人添麻烦,另外找个无人的地方等死吧。
……
方沐高烧昏迷了几天醒来,第一时间就是下床去找弟弟。
方沐还记得弟弟受伤时的情况,看着空荡荡的家里,不禁有些心里发慌,父母,爷爷,弟弟,到处都没有人。
方沐心里着急,面上却始终没有表情,好像突然忘记了表情怎么使一样。
突然,赤脚无声乱跑的方沐,听到了爷爷的一声喝声,停下了脚步,在一个紧闭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听里头传来的长辈的说话声。
方家爷爷:“被人拐跑了!?你是不是当我傻!谁会去拐那样伤病着半死不活的孩子!?说,人到底哪去了!”
方父羞于开口般说:“爸,你就别问了。那孩子从小就不一般,大概是老天爷要收他回去了,到底是我们家留不住他。”
方爷爷闻言一声大叹,想起那天儿子打电话回来本是要借钱,却被自己说的方沐高烧之事耽误,不禁很是心酸,大概也了然了事情经过,可还是心中郁郁,不停叹气:“你至少,至少把他带回来啊。我方家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我们方家的土地上。怎么能就这么扔下了呢?造孽啊!”
方父也想啊,可是带着方善水,汽车估计都不让他们上,都怕万一方善水中途死在了车上晦气,进城的时候,就是千难万难才遇到个好心的车主。
而且要是都知道他们不给自己儿子治病就跑回来了,那估计满村的人都要戳他们的脊梁骨。
方母哽咽地解释:“看不到他,至少还能期望着他活着,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好心人,能够救他一把。”
方爷爷气得反讽道:“亲生父母都不能指望,你还觉得能指望外人心善!?”
方父和方母顿时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方父支支吾吾道:“爸,我们也不想的,要不是小沐也出了问题,我们说什么也得借钱给善善治。可是小沐发烧到40多度,昏迷几天不醒,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看病要多少钱。善善的情况那么差,医生都说了花钱也是白花,根本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倒不如把钱省下来,将小沐治好。我两个儿子,总不能都栽在这次的祸害里啊。”
方爷爷又叹了口气,知道有时候,是得取舍,不禁摇头道:“那孩子大概是真和我们方家无缘吧,那种天赋,大概真是遭了天妒,才要这么早地将他收走。夭折的孩子,也是进不了祖坟,哎……”
方沐在门外听完这些,面上一片空洞。
醒来后,方沐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的清醒,爸妈的话他听得分分明明,没有一丝不懂。
弟弟没有了。
因为他没用地发高烧,父母急着回来救他,直接把濒死的弟弟扔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