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惊慌地垂下头, 指尖在罐子上骤然按紧, 压得指端发白,却没吭声,生硬地将脸转到了别处。
是害羞了?
是挺教人害羞的。
自己来时一路琢磨了几个时辰, 这突然叫邵北说,确实有点儿为难人。陆晨霜安静地坐着,等待着,喘气儿似乎比前几日顺畅多了。
左等右等不见应声。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陆晨霜弹了那糖罐一下, 发出“噔”地一响。
他替邵北说了:“喜欢?”
邵北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别说喜不喜欢了, 仿佛陆晨霜根本不该提起此事。
“……为何这样看我?”陆晨霜被他瞪得莫名心慌,脸上腾热,疑心自己冒失说错了话。
邵北不说话地瞪着他,嘴唇微颤, 脸色愈发难看,非但没有袒露心意,反而防备重重,马上就会动手也未定。
冬日穿着衣服泡进冷水里的感觉不过如此,湿冷沉重的负担贴在身上怎么都摆脱不掉,陆晨霜从外渐渐凉到了内,冰碴扎心。他急于跳出这个水坑,改日再回头审视深思究竟是哪儿错了,匆匆道:“我走了。”
没等他起身,衣袖却被人牢牢扯住。
“拉什么拉,”陆晨霜羞恼愤然道,“我走了!”
衣袖被人扯得更结实了,还使了大劲儿把他往下拽,非要他坐回去不可。邵北的力气陆晨霜是有数的,可不知今天怎么的,他竟真的被邵北拉得坐了回去,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块儿,挨得比方才更近了。
即便不问,陆晨霜心中也有清晰的答案,而邵北偏偏不亲口说,又无赖地不放人走。
陆晨霜气愤质问:“你干什么!”
糖罐早就被扔到一旁。邵北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握着他的手掌,贴到自己心口,央求般地轻声道:“留下来,别走。就这么坐着,什么也别说。”
“……”陆晨霜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没见过哪家待客是这样挽留的,想必就算是有,人家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如此举动——这么说来,他之于邵北,正是“关起门来”的那一个。
他问的事情即便不用言语回答,答案也已昭然若揭了。
这小子比一般人更爱把事情放在心里,藏得一摞叠一摞,乍一逼他把心里的话翻出来,肯定违背了他多年来的意志和习惯。这就犹如问大耗子你把米都藏到哪里去了?可否带我看一看?那必定惹人不安。
陆晨霜觉得自己应当先说些什么,打消这小子的疑虑。
“其实,”此事他不想被诸天神明先听了去,要听也该是身边之人第一个听到,陆晨霜破天荒地低了下头,“其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