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众臣退下,宁紫玉沉眉,一个人负手步入殿中,来到肖烜面前。
“皇上……苗疆毒军,最擅使毒用毒,等草民解了叶邵夕的逆血毒之后……还是回去,以保南疆百姓平安,不受其侵扰……”
肖烜说罢,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烛台,放置一旁的原木桌上,他沉默一阵,却仍旧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依朕看,你对离幽仍有情,为何不愿待在他的身畔?”
“皇上不知……正是有情,才要离开。若待有一天,肖烜已对那人无半分情谊,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他的身畔了……”
“这是为何?”
“这世间之人,在感情上,皆是懦弱胆小之辈,一旦受过一次伤害,皆会将心门关闭,垒筑起一层厚厚的防护墙来,为的,也不过是护自己周全。”
肖烜说到这里,很是凄惨地笑了起来:“皇上,草民也曾问过自己,为何那人那般对待自己,却仍不能消减自己心中对他的满腔爱意。”
“所以,你便想到要逃避?”宁紫玉问。
“是的。逃避。”肖烜一边说话,眼神一边向身旁变幻不停的烛火望了过去,他的眼眸晕染在昏黄的烛火中,不知怎的,一时竟像是被融化了,朦胧而凄美,“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不伤害他,也不让自己受伤害的方法。”
“人性软弱,逃避,则是人的本能。我想,现今的叶邵夕也是这样的,他人虽在你身边,然而心,却离你越来越遥远。草民想,这也是他潜意识里的逃避了吧。”
宁紫玉有些不懂。
肖烜又笑了一笑,为他解释道:“潜意识地令自己去恨一个人,逼迫自己从头到尾只看到那个人的缺点,每一日每一日,只用那个人犯过的错来提醒自己去更恨那个人,所有这些,不过是为了不再爱罢了。只要不再爱,便不会再受伤,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又或许有些人,不想原谅,不是因为不爱了,只是觉得害怕了,怕对不起当初受了那么多伤的自己。这人或许就是叶邵夕。”
肖烜说得忧伤,他说话时,语气和眼神里皆是死寂和淡漠之意,不知这话里说的究竟是叶邵夕自己,抑或是他自己,更或者是天下所有被情所伤的痴情人。
他眼角处,本就有岁月留下的几道纹缕,看起来风霜而又沧桑,然而待他说完这些话,不知为何,宁紫玉却忽然觉得,眼前这名为人所称道的神医仿佛在一眨眼间又老去了一些,他的浑身上下,不再有一丝气力挣脱红尘的桎梏。
“你不必多想,朕说过会护你周全,叫苗疆离幽再寻不到你。朕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
宁紫玉不知肖烜与离幽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也无意打听问询,但他知道,有些事,有些话,终是不该问不该提的。因此,许久后,方才听他道。
肖烜听罢一怔,不禁有些意外:“可是与南疆千万百姓的性命比起来,草民一人,实在微不足道。”
“如若连身畔之人都不能保护,如若连朕允诺之言都不能兑现,又何谈什么保护天下百姓,黎明苍生?笑话。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不必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