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紫玉听罢这话,心下一紧,腹上的几处伤口忽然更疼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话,就是五年前自己对邵夕所说过的话,如今,他将这些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看来果真是上天在看,他所做的一切,终有报应。
“那,那么……就算看在你腹中孩子的面子上……邵夕……留下来……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宁紫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论被说成如何,他不能让邵夕羊入虎口。
旁人,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动容,不由气急,为宁紫玉的执迷不悔,亦为叶邵夕对往事的执念深深不能忘怀,与此同时,又不由感叹情深情浅,连天都不能奈何,更何况是人?
然而不说这话还好,叶邵夕听到这些话,眸中忽然更冷了,他淡淡地反问,冷眼看着宁紫玉的每个张慌的反应,面无表情。
“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重要吗?宁紫玉。”
五年前的世事,果然重演了,不过人和事,却已截然相反。宁紫玉想自嘲地笑,却已然笑不出,鲜血从他身体中汹涌流出,他再无力气。
那年,他也一如现在,对倒在地上的叶邵夕冰冰冷冷地道:“呵……这个孩子是谁的,重要吗?叶邵夕。”
那年,叶邵夕在最后坠崖之际,心如死灰之时,也曾反问过自己:“这个孩子是谁的,重要吗?”
重要吗?……
那么久远的话语,不知穿越了多么漫长的时空,来与此时的他详见,重合,交叠,相隔。
宁紫玉在今日今时,又一次反问自己,他终于可以肯定答出。
不是不重要,而是他此生此世,此身此命,唯有一个,一个叶邵夕,想让他与他诞下生命。
他再不会有别人,只有叶邵夕。
“可我舍不得你……邵夕……我离不开你……”
“留下来……”
宁紫玉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气若游丝。
叶邵夕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中无情抽出,道:“我亦爱过……只是我的一腔爱,都给了林熠铭。我的一腔恨,都给了宁紫玉。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回你?”
“或许,我们不过都是相互之间的替身,之于你,是我代替了君四王爷,而之于我,却是你代替了林熠铭。宁紫玉,我们扯平了。谁也不再欠谁。”
叶邵夕这话,不知是说给宁紫玉,还是在为自己如今的离开,找一个可以安然身退的理由:“山河岁月,容颜未改,然,人却已不是我还想再爱的那个人了。”
“扯平?”
宁紫玉低低地笑,气若游丝地道,叶邵夕不曾听见。
“情爱之事,皆是我愿,如何扯平?又如何扯得平?……”
宁紫玉说话的同时,叶邵夕亦转身,大步离开,没有一丝迟疑。
众侍卫见他要走,都来拦他,宁紫玉亦在他的身后虚弱地道:“邵夕……你只有真杀了我,你才能离开。”
叶邵夕见状,也不慌张,随意抽了身旁人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道:“放我走。”
宁紫玉见状无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笑罢,他又任命一般低喃:“邵夕……你好狡猾……你这分明是抓住了我的软肋……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
他的虚弱的语气里,有些怨怼,有些宠溺,又包含了莫名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他咧开嘴角,笑着倒在血泊中,鲜血从他的唇边很是刺眼地流出来,染红了他的鬓角,他挣扎着想起来身,但却再也起不来身。
时至今日,宁紫玉也禁不住想问自己,为何当初,自己总爱天边月,却不见眼前人。
是不是若他对君赢冽的执着早些放下,他与邵夕,是否也能同旁人一般,过上青梅煮酒,白头偕老的生活,不会走到如此地步,如现下这般。
“你放心……宁紫玉……不会死在叶邵夕看不见的地方……”
宁紫玉不知为何,忽然说,想必是他不死心,依然痴痴相信,叶邵夕对于他,仍是存了一份心的。
鲜血,从他的身上越流越多,将他身上的明紫袍子都染得看不出 原来的颜色,他浑身都像是被从血水里打捞出来一般,几乎湿透。
可谁知,叶邵夕听到宁紫玉这话,却停下脚步,不曾扭过头来,只听他道:“你想错了,你宁紫玉从今往后,是死是活,干我何事?”
宁紫玉听罢这话呼吸一窒,顿觉身上心上皆是满目疮痍,疼痛得连呼吸都丝毫不敢多用力气。
“宁紫玉!放我走,令众人退开,否则,我当下便要了自己的性命!君四王爷是我兄长,你没那个胆量,让我死在这里!”
叶邵夕带领江棠等人走了几步,发现周围士兵不曾退下,反而对他们刀剑相向,围成了一圈。
宁紫玉在血泊中噗嗤笑道,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叶邵夕并没有听见。
“呵呵咳咳……我……要你的命作甚……你可知……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
“放他们走……”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宁紫玉虚弱地发话。
众人领命退下,叶邵夕瞥了一眼倒在身后的宁紫玉,大步离去,没有一点迟疑,停都未停,径直向前方而去。
徒留宁紫玉一人,任由自己带血的发丝浸湿鬓边,倒在他身后的血泊中大笑:“哈哈……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