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爷独自坐在窗户前,轮廓就是个微微晃动的黑色剪影,口中轻声念念有词,翻拣箱子里的东西。
“哎,大爷,给您买了点吃的过来。您饿么?吃饭了没?我买吃的了。”裴琰站在房门口。
“吃的?”庄大爷抬眼瞅见他,确认是姓裴这小子,两眼登时一亮,“蛋糕啊?”
“啊?”裴琰一愣,“您还惦记蛋糕呢?”
“啊。”庄文龙直瞪着他,点头,“惦记,蛋糕啊。”
“上回您儿子给您买过的,都吃光了?”裴琰问。
猴年马月事儿了?庄大爷提及自己爱吃的,一点也不糊涂,丢给他一个“你小子甭来哄我”的表情。
“我去……”裴琰笑出声,“哎您惦记那蛋糕您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扛别的东西了我就去买那个蛋糕就行了!我还扛了一堆,累着我了……先等着吧,我那楼下还一大堆东西还没扛上来呢。”
庄大爷愣在窗前,盯着裴琰转身匆匆出去的背影。
绝没想到裴先生会来,没人会来探望他,除了他儿子给他雇的保姆,每周过来三次,其他人谁来啊。那保姆就是附近的一户住家,一位五十多岁大婶,出来做家政,每周过来几次给他打扫卫生,做些吃的。庄大爷估摸对那保姆大婶态度很不咋地,人家也爱来不来的,也烦着呢,反正保证这老头子没饿死就得了。
裴琰又下一趟楼,扛上来成箱的矿泉水和方便面,没地方放,就把东西都堆到饭桌下面。
庄大爷从屋里蹒跚着出来,运转不灵的脑筋好像突然卡到某个位置,想明白了来人是谁。
“你,裴……裴什么……你是嘉煌那个谁……” 庄大爷盯着他。
“我是嘉煌哪个啊?您怎么着?” 裴琰喘着粗气,直起腰。
“不要你东西,拿走,拿走……”庄大爷烦躁得一挥手,在吃的面前也要保存老爷们儿的气节。
“拿走?我都搬上来了您早说啊!”裴琰说。
“害我,姓章的让你来害我?他让你,让你买的……”庄大爷眼神暗下去。
“算了吧你,章绍池才没让我来,他才不给你买东西吃,你当他那种人做慈善的……他抠门着呢。”裴琰回道,眼瞅着庄大爷跛着脚冲过来,好像要扔东西,要跟他撸袖子开仗。
“你给我站住!
“你敢来?!”裴琰抬手指着对方,像使了个定身法,直接把他大爷定在屋子当间。
“忒么少跟我来这套,我还明明白白告诉您,您这套打啊骂的,只能拿来对付您亲儿子,因为他每次都不还手啊,惯出来的这臭毛病!这套活儿甭想拿来对付您亲姑爷我,我、肯、定、还、手。”
裴琰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青筋:“打啊,我还怕您这个?”
“需要武器么?”
“来,用这个打。”他顺手从桌上一堆面包里,抄起一根法棍,丢给对方,“您岁数大,我让着您我就空手,您觉着您有一丝丝儿的希望能打得过我么?呵,待会儿我抽得您跪地上打滚求饶了,或者把您摁到洗手间里抱马桶了,您可别嫌寒碜丢人。”
裴琰抖了抖肩膀,动一动脖颈关节。他可以让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然后,他摆出以色列格斗术的架势,朝着对方勾勾手:你来,打啊。
“……”
庄大爷是真给唬愣了。
以前折腾他儿子的时候,没遇见这么能顶嘴挑衅、还敢动手还手的小子。
庄大爷手里还举着法棍。
老爷子低头捏了捏,闻了闻,皱眉:“这个不好吃,忒硬,硌牙,咬不动。”
“嫌硬?事儿还挺多。给您买软的了,您吃那些软的啊。”裴琰说。
“硬,不爱吃……”庄大爷说着把法棍又扔回来了。
裴琰心里冷笑一声,老头子也不傻,怕挨打没面子吧?竟然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就溜下去了,怂啊。
“楼梯上都是雪,踩出来的雪脚印,特别滑。”裴琰在客厅一边收拾一边抱怨,反正这活儿不能白干,他一定要抱怨辛苦,讨好卖乖,“楼梯拐弯那里,差点儿给我滑一大跟头,我腰都抻了!我这腰也快废了,跟您儿子的腰差不多了。”
庄大爷弯腰往桌上和桌下瞅瞅,看有什么可吃的。
裴琰把新出笼的热馒头和几包榨菜摆上:“您凑合吃,我在片场也经常吃馒头就榨菜。”
庄大爷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地开始吃馒头就榨菜。
“成,喜欢吃就成,赏脸就成。”裴琰说,“外边这么大雪,外卖都回家歇着了,您就只能吃馒头挂面了。”
厨房灶边竟然还有半桶油,他于是琢磨:“吃炸馒头片么?我其实喜欢吃炸的馒头,我小时候我妈就老是给我炸馒头吃,特好吃,您要不要?”
庄大爷颇感兴趣,点头:“要。”
裴大爷于是把羽绒服扒了,撸开袖子,刷锅倒油。还打了几个鸡蛋,用蛋液裹馒头片,炸。
这也就是庄啸的爸爸能让他勤快到这个地步。假若他啸哥没有跟他分手,俩人现在,肯定见过双方家长,也得到首肯,名正言顺在一起了,眼前这人不就是他的亲岳丈么。亲岳丈就这副烂德性,还抱怨什么,赔笑脸伺候着呗。
厨房里传出鸡蛋炸馒头片的香气,人间烟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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