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小石头倒是温顺听话,学的也快,秦惟写一遍,他就会照着写,两三遍就不出错了,算是个省心的学生,但架不住他一定要坐在秦惟的腿上!还得秦惟抱着他!抱一会儿也就罢了,抱上半个时辰,还不能动弹,否则他的笔就不稳了……秦惟实在受不了!
秦惟向崔氏要求送两个孩子去私塾。崔氏原来也曾打算送孩子去念书,可是过去家里不富裕不说,三个儿子都想日后跟着父亲去走镖,没人想读书。现在洪鹰因为有小石头作伴,看着不排斥去上学了,崔氏忙不叠地向人打听固原城里的私塾,想趁热打铁,赶快把小儿子送去识几个字。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全城只有一个私家的学馆,正好在城的另一边。
秦惟一听,表示不同意:固原城不大,但天天城中马过车过,从不清静。这隔着老远,每天还得送孩子上学不成?崔氏在家要带着人做饭做衣服,邓氏才过门,得帮着婆婆,不能整天往外跑,曹郎中不是在医馆里坐着,就是鼓捣草药,说来日后送小孩不就得是自己了?他本来就懒,现在走长路就喘气,路上还有土,决不能承担这种责任!
崔氏发愁,秦惟就让她去问洪家周围有没有识文断字的人,越近越好。
春夏的季节,作坊里不烤肉干,丈夫们离开了的镖师媳妇们经常过去结伴做个针线,聊聊东家长李家短,也提前缝制些那些装肉干的布袋子。崔氏因为是洪老大的媳妇,就是脾气温和,在女子里面也被尊敬。她说起要找教书先生的事情,妇人们就传开了。
不几天,张镖师的媳妇找来,说她娘家的侄子的老婆的外家叔伯妻舅……是个读书人,可是因为爱喝个酒,丢了官,现在游历到了这里,没钱了,退了客店就住进了她家的柴房,天天睡觉,饿了就要吃还发脾气要喝酒,明明是沾不上的远亲,可怎么说都不走,真烦死人了……
崔氏一听,就跑回去与秦惟商量,秦惟就说要见见这个人。
次日,张镖师十岁的儿子张大郎就拉着个中年人来了。中年人穿着邋遢,胡子老长,头发也没梳,一路摇摇晃晃,好像没睡醒。
张大郎跑进院子喊:“崔婶子!我娘让我带人来啦。”
崔氏从厨房跑出来,手在围裙上擦着,笑着招呼:“来啦来啦,快进屋坐!小巧,快给倒茶去!”
见崔氏这么殷勤,中年人挺直了腰板,举了下手:“见过……”他咳了一下,把称呼省了——一个民妇,我还得叫你大嫂?
崔氏也不在意,叫张大郎:“去叫你阿惟哥和鹰弟、小石头,说夫子来啦!夫子啊!进屋进屋啦!”崔氏淳朴,说是要找夫子,那来的人肯定是个夫子了!
旁边的屋子里,秦惟早上教了三个字,两个小孩子写了一张大字,秦惟坐得腰酸,去床上倚着被子半坐了,与小石头洪鹰下跳棋。他听见喊声,催促两个孩子:“走,咱们去见见。”
洪鹰坐在床边的小木椅子上,意犹未尽:“下完这一盘吧!”
秦惟笑着一拍他脑袋:“下什么下,没看出来小石头赢了?去见夫子,回来另起一局。”
洪鹰欢呼一声,起身就跑了出去。
小石头从床上慢慢地下来,自己穿了鞋,将秦惟的鞋又摆了摆,习惯地伸手去搀秦惟,小声问:“叔叔不想教我了?”
当然,但是我不能这么告诉你。秦惟叹气:“小石头学的太快了,叔叔已经教不了了。”
小石头摇头:“不会的,叔叔能教。”
秦惟起身,指着桌子上小石头和洪鹰写的那两张纸说:“拿着去给夫子看,也让夫子知道你们学了什么。”
小石头去拿了,秦惟这边下了床,小石头来拉了他的手,两个人出了房门,廊下走了几步,就进了正厅。
厅中,崔氏在一边站着,洪鹰满脸好奇地站在母亲旁边,张大郎在洪鹰身边,在洪鹰耳边小声地嘀咕着,洪鹰微微点头。
一个乞丐样的中年人大模大样地坐在正座,小巧心惊胆战的样子,端了杯茶,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秦惟和小石头进来,小石头见了陌生人,紧靠了秦惟的大腿。秦惟举手行礼:“在下秦惟,见过夫子。”
中年人含糊地呃了一声,秦惟又推小石头,小石头手握着纸张,对着中年人不说话。秦惟小声说:“小石头,要有礼貌啊。”
小石头抿着小嘴,皱着眉头,使劲贴着秦惟的大腿。
中年人从蓬乱的头发中看小石头,见小石头不行礼,伸手道:“拿来给我看看。”语气很和善,竟然是带着江南口音的官话,秦惟就认可了一半。
小石头不动,秦惟没见过小石头发过脾气,蹲下身,在小石头耳边说:“去给先生看看你们写的字。”
小石头还是不动,秦惟只好看洪鹰:“鹰弟,你来。”
洪鹰笑着过来,从小石头手中抽出了两张纸,跑过去递给了中年人,指着纸张说:“这是我写的,这是小石头写的……您……怎么这么臭……”
崔氏忙说:“鹰儿!过来!”
中年人哼一声:“多大了还叫婴儿?你羞不羞?”
洪鹰大声对崔氏说:“娘!叫我洪鹰!”
崔氏使劲拉扯洪鹰的袖子,小声道:“别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