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张开胳膊迎着风活动了一下,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河边的风景,避开了河沿。
之前清理过的河沿上的垃圾们又回来了。
初一看着一大片垃圾,还好现在天儿冷,没什么味儿。
他转过身,树洞安静地等着他。
“不想过年,”他把脸抠到树洞上时,才真的感觉自己长高了,虽然不像以前晏航那么吃力,但也得好好摆个马步了,“想快,快点儿中考,我想去,个外地的学,学校,然后接,着打,打工,放假了就,去旅游。”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
“如果我走,走了,”他摸了摸树干,“我会想,你的,你是知道我,所有秘,秘密的……洞,洞精。”
想了想,他从兜里摸出了小皮衣钢镚儿按在了树干上:“这是镚,镚精,你俩认,识一下吧。”
说完他又等了一下,等它俩认识完了之后,才把钢镚儿放回了兜里,转身靠在了树干上,轻轻叹了口气。
学校的气氛已经很紧张,初三的自习课没有了,体育课也取消了,只有初一很平静。
他除了为了保证自己至少能考个中专之类的,会听听课,别的时间依旧平静地发着呆。
现在没有人再嘲笑他的成绩,没有人再念叨着他如果考不上高中会怎样怎样,初一觉得还挺好的,期中考的成绩老妈都没问过,马上期末考了,也没有人提起。
倒是去拳馆的时候,何教练问了一嘴:“你是不是明年要上高中了?”
“嗯。”初一扶着拖把点了点头。
“那你得改名儿叫高一了啊,”何教练说,“你这就还半年了,还继续打工吗?没时间复习了吧。”
“我不,不复习,”初一说,“我复习,算是浪,费时间。”
“家里不管你?”何教练问。
“不管。”初一笑了笑。
“你们这些小孩儿啊,一个个的都有主意,”何教练说,“不过也挺好,自己选的路,走不动了没人可埋怨了。”
“走得动。”初一说。
走得动。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有劲,别说走,跑也跑得动。
跑到小姨车旁边的时候,小姨一看他就叹了口气:“你这一天一个样啊,你要不每月给我发张自拍吧,我怕久了没见不认识了。”
“英俊,吗?”初一问。
“好英俊好帅气啊,”小姨笑着说,又指了指后座,“给你家带了点儿年货,我看你家估计也没人管这事儿了吧?”
“我管,”初一说,“以前也,是我跑腿儿。”
“你现在不是忙着攒钱当首富么,拿上吧,”小姨说,“过年有时间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吃大餐去。”
“嗯。”初一点拉开后车门,把一大兜年货拿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离开这里,爷爷奶奶,还有小姨,就会是他最想念的人了。
人很奇怪,这里对于他来说,有太多灰暗的记忆,但到最后,他能记住的,却都是好。
爷爷对他很好,奶奶对他很好,小姨对他很好,何教练和小林还有前台小姐姐,都对他很好。
还有晏航。
以往过年,老爸会拿些钱回来,公司会发点儿年货,他再跑跑腿儿,再买一些,大年夜放挂鞭,吃饭发呆,然后跟姨姥小姨那边吃顿饭,顺便吵几架,合适了可能还能打一架,过年就这么过了。
今年就没这么复杂了,家里这个情况,根本不需要过年。
初一去给老妈买了条围巾,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想找到以前那一家店,但年代有些久远,那一片都已经拆了。
老妈的围巾,姥姥的两条烟,姥爷一顶厚呢帽子,东西都不贵,但这是他打从被老妈退掉当年的那条围巾之后,第一次给家里的人买礼物。
他还从自己存的钱里拿了一千出来,包了个红包,放在围巾里。
吃完年夜饭,他把礼物拎出来放到了桌上,一样样拿了出来。
“这是给,我姥姥的,”他拿出烟,“以后少,少抽点儿。”
“那你还给我买烟?”姥姥啧了一声,把烟拿过去看了看,又啧了一声,“有钱了呢,上你姥这儿显摆来了。”
“小卖部买的,”初一看着他,“你退,掉换钱呗。”
还没等他把帽子拿出来,姥爷已经自己伸手到袋子里拿了:“这帽子还行,不过没我现在这个好,现在的东西就是不行,我这帽子戴了十多年了,也没坏。”
“那你别要,还给他。”老妈说。
初一把装着围巾的盒子放到老妈面前:“新年,快乐。”
老妈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围巾的时候皱了皱眉,盯了一会儿才拿了出来,看到围巾下面的红包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礼物送完了。
除了老爸的那一份。
初一没再说话,拿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对着春晚开始发呆。
“点啊——”晏航冲崔逸喊了一嗓子,他挑着一挂鞭站在山边,等着那头的崔逸点。
小区物业在山边给业主清了一块空地出来让大家集中放鞭炮,这会儿四周的鞭炮都点着了,就他俩还在这儿杵着。
“这个引信有点儿短啊——”崔逸喊着回答,打着了打火机研究着,“我给它弄长点儿——”
“老崔!”晏航有些无奈,“我真没发现你胆儿这么小——”
“这叫谨慎——万一崩着我了呢——”崔逸喊。
“我来!”晏航把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