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吹来一丝凉风,我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透了,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穹顶之上。
他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为什么很久很久以前他便认识了雅文。但我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咬咬唇,问了另一个我同样想知道的问题,“你说离开那个地方,是哪里啊?莲香谷吗?”说出口才觉得不对,他一直是待在莲香谷的,离开也并没有多长时间。
他突然看着我眨了眨眼,狡黠的笑了,“天庭啊。”
我愣住了,月色下衬得他的脸温润如玉,散着柔柔的光辉,再加上一袭白衣,是有几分仙气飘飘。仔细想想,他的面容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变化过,他说的说不定是真的也不可知。
他看着我呆愣的样子大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这种鬼话你也会信。”
我低头自嘲得笑了笑,也是他本身就是个神医,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是,想让自己容颜永驻也定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世上哪有鬼神之说。
我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开口,何况我更担心的,是弄玉的情况。白琼隐看出我心中所想,只是怅然一笑,“我本就不该在这里,如今能在生活这里这么久,看着人们在逆境中努力活着,看着你和弄玉愿为彼此付出一切乃至生命,能感受到什么是爱,我已经知足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我看不懂,却只觉得心酸。
他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再加上之前练了青莲花目,如今莲翼已成。但他现在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大多数时候神志不清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许马上就会忘记……对他来说,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他很少会记住前一天的事。”
他顿了顿,淡淡看了我一眼,“如今他唯一能记住的事和人就是温采——那个木雕。”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还记得温采。但如今,温采就站在桓弄玉的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我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又酸又痛,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机械的问道,“那……还有办法治吗,无论需要什么我都会去找。”
可白琼隐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就一点点熄灭了我眼中仅剩的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理说蛊毒既已拔了,那么蛊毒带来的副作用自然而然就散了。按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不愿醒来,他不愿接受你的死亡,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许明天就会清醒,也许永远都不会。”
“但是温采,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独独记得爱你,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能清醒过来,只会是因为你。”
他抬头望着月亮,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庞隐在半明半暗之间,神色也让人琢磨不透,透过他的目光却好像看到了眷恋与归途。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好像让风一吹……就散了,“温采,如今你回来了,我也是时候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你真的要走?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他喃喃道,“再等一等,给我些时间,等一个奇迹。”
我无意识地走回自己的屋子,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弄玉的房间门口。我想他,我想去看一看他,我想去坐在他的身边唤醒他,告诉他温采回来了。可我终究什么也没做,放上了门框的手,也还是握成拳缩了回来。
我不知在他门前站了多久,只是月亮似乎悄悄爬了几步,露水微微打湿了衣裳,我才转头离开。
挪动着僵硬的双腿,我自嘲地笑了笑。
须知世间愁绪千种——生死,离别,相误,相错,异梦,歧途。
竟叫我和弄玉通通尝了个遍。
我恨命运的不公,却又不得不感谢命运没有真正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不会骗你
次日一早,白琼隐便把我带到弄玉的庭院去。
一路上我走的极慢,我多希望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弄玉只是像往常一样,像我在那熊熊烈火中初见他那般。浅绿色的衣裳,粹白色的轻纱,衣袂翻飞,带着笑向我走来,远远的向我伸出手,一如十多年前将我从绝望中解救,轻轻地唤一声,“采儿,你回来了。”
而幻想终究是幻想,庭院中的弄玉独自坐在石桌旁,桌子上摆着一只兔笼。他还是穿着平日喜欢的浅绿色衣衫,一头墨发瀑布一样流泻下来,只是短了些许。黑玛瑙一样的眼睛紧盯着笼中的白兔。
我想告诉自己他与以往并无二致,只是那一脸的纯真与稚拙却叫我不得不相信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很快,他发现了白琼隐和我,扬起笑脸向我们跑来。
“白哥哥,你来陪我玩了吗?”
接着,他把目光移到我脸上,却在一瞬间露出了诧异与疑惑。
白琼隐看了我一眼,又转而对他笑着说,“是啊,我带了另外一位哥哥来陪你玩。”
他笑了起来,像得到奖赏的孩子,无意识地用指节抵着鼻间,口吻清软,“太好了,有人陪玉儿玩了。我叫桓弄玉,字梅影。你叫什么名字?”
我仿佛被他明媚的笑容晃了眼,恍惚间,听到从前有一个同样温软如玉的声音柔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无姓,名弄玉,字梅影。”
我呆呆地回答他,“我叫温……”
话还未出口,我突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