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自己近日乏力嗜睡,关节已不甚灵活,这一刀直劈必然抵不住对面的剑意,故而脚下已有了转圜动作。
谁知这刀势甫运,竟突觉内息调和,虚汗也不再发作。这烈焰一劈竟挥出了十成力道,堪为开山裂石之势。
随即刀身挟风挑起蔓延的火势,竟逼得那剑气决绝之力也无从进犯。
赤羽深明凭借自己的身体必不可久战,脚跟果断退势一收,移向脚尖,以人载刀,竟迅速又向前俯冲而去。
这一刀虽火热暴烈,却仍叫人觉得寒意森森,那锋芒的来意毫无试探,而是——直取任飘渺的喉咙!
任飘渺似也并不恋战,长剑刚硬带柔劲,生生将取命的刀抹了下去、又挑了上来,趁着对方空门的刹那,兔起鹘落,一刀一剑竟已相击数十次。
其剑力道之野蛮,直震得赤羽糊口发麻。而凤凰刀携着火舌,炽热无比,任飘渺也并未讨得便宜。
近身相击约莫七十有余,声声铿锵震耳,赤羽力道稍有一亏,不得不紧紧握刀,任飘渺趁此机会,剑锋一改,向着对方的喉咙,回敬方才一剑!
赤羽仰头疾步而退,对方却并未进逼而来,相反,任飘渺竟将长剑遥遥抛掷,还入鞘中。眼下两方对峙,局面已僵,互难相让,而任飘渺这一剑却不似方才凌厉,甚至轻松随意,僵局既破,一闪而逝。
“剑一、破!”
剑光虽然立刻晗入鞘中,剑意却未随之而止。
赤羽见状竟傲然一笑,随即刀行剑法,凤凰凌空盘旋数周,恍若赤凤之羽,玄妙难寻,凤尾逼人的火光竟是叫任飘渺也为止一骇!
“这是——”
“剑八、玄!”
赤羽一声喝,惊得任飘渺剑眉一扬,避开锋芒,却仍是被那刀势携来的业火灼了丝缕银发。
任飘渺沉吟道:“你会飘渺剑法?”
“自你将剑招留在后山崖壁之后,此事西剑流尽人皆知,好刀剑者愿参悟此等高妙剑法,我也无可阻拦。”赤羽道,“这顶峰的第八剑,我参悟得如何?”
任飘渺似是有些惊讶,又像有些赞许,但最终仍不过一声冷傲的笑意:“你以为,剑八是顶峰之剑,可破剑一?”
赤羽思及崖壁上所留的剑招,一招比一招繁复,参悟亦是一招难过一招:“难道飘渺剑法不是层层递进?”
“非也,”任飘渺道,“境遇不同,随心而发,每一剑各有其用,破,是为天地间破开混沌的第一道罡气,而玄,则是剑气纵横,无从分辨,繁复之中藏有一脉沛然剑气。你以为,罡气与玄妙,哪一个更强?”
赤羽顿悟道:“时也势也,取决于运剑之人也。”
“好。”任飘渺道,“现在,我仍用剑一。”
他话音甫落,无双剑便如方才一般再次归入鞘中。
赤羽眼中透着决然,似带着一丝知遇之色,一丝豪迈之意,笑道:
“我,仍用剑八。”
又落雪了。天地间又降临了一场寂静。
酒肆外兵戈不知缘何已熄,唯剩屋中的业火兀自燃烧。
“酆都月,你,果然在这里。”
“你果然也来到了这里,百里潇湘。”顿了顿,“却仍未除去温皇。”
然而外面的风雪声,屋中人早已无从听见。
“锵——”
最后一次的刀剑相鸣之音却并不如剑者和刀客那般果决,甚至透着一丝绵长。
——凤凰刀势未起,却已颓然落下。
赤羽关节的麻痒恰在运刀的瞬间发作,而那刀无力地抹在那罡正的一剑上,却无任何效用,直叫那无双剑长驱直入!
雪落进屋中。
“住手!”
火海之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