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说:“有点明白露阴癖的想法了,这样子还蛮心情舒畅的。”
护林员说:“我可不是那种变态,我只是喜欢在我家光着。”
作家指出:“但你露给我看了。”
护林员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可以下山去报警,说你受到了我的惊吓。”
作家说:“或者给你发个奖状,说谢谢你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护林员背靠着墙壁,淡淡地说:“又骗人。”
护林员进屋拿出了干燥的毛巾和衣服,并且煮了一壶热水。
作家道了谢,捧着烫手的杯子啜饮一小口,随后从湿漉漉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可爱的小药盒,就着热水把药咽下了。
两个人坐在门口,一人捧着一个旧杯子,凝视着屋檐外那片被春雨沐浴的森林。
作家突然说:“你人这么敏感,说话还这么直白,估计没有朋友吧。”
护林员说:“还行,反正我有买五险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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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搭车去了镇上唯一一所中学。
正值暑假,村里的小孩儿还在操场上懒洋洋地打着人数不足的篮球比赛。王泽找到了值班的老师,编了个借口想看看护林员当年的毕业照,被那位阿姨识破了。然而,这位稍有年纪的老师对这事十分积极,领着王泽去了档案室。
“有人来找他,是好事情啊,”阿姨有些吃力地踩上板凳拉开档案柜,边摸索边翻找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山,一星期都不下一次山,就算下山了也买了东西就走,这咋找对象呢。可惜他读书的时候都急着往家里赶,跟当年的同学都没怎么熟悉起来,想吃窝边草都难喽。”
王泽接过她抽出来的相册:“回家……他家在很远的地方?”
阿姨用手背擦了把汗,王泽赶紧掏出纸巾递上:“他哪有什么家啊,他就住在那山上!我们这小学校,别说学生宿舍,教师宿舍都没有,他每天得老早起床赶来上学,放学了又得赶紧回家做饭,要不是他家里这样的条件,也许他也读上大学喽,哪需要还呆在山上熬苦日子。所以说,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投个好胎……”
王泽找准机会打断了阿姨的唠叨:“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的家人……”
阿姨说:“哎呦,你最好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他小时候就被人丢到山上,是个老头子把他拉扯大的,想让他接自己的岗位,那孩子也实诚,还真的就留在那里了……哎总算找到了!果然是上次看完放错地方了!”
王泽连忙接过那本铺了不少灰尘的相册本,在阿姨的协助下,他从一堆像素极低的人头里,找出了护林员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照片里的护林员,微微侧着身体,就像是想拍完赶紧走一样。
王泽这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护林员为什么要独自留在那座山上,像一位苦行僧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巡逻着,没有伴侣,没有朋友,除了前来自杀的人和山脚下的那些惯偷,他就像是在避免一切与人类接触的机会那般,躲藏在深山野林里。
谢过阿姨后,王泽最后问了一句:“请问在我之前来这里翻档案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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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回了山上,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罐头。
护林员远远地看见王泽的身影,便替他开了门,接过手上的东西。
姑且算是被原谅了,王泽想。
王泽拆开一包薯片,递给护林员:“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护林员说:“看来你今天经历还蛮充实的啊。”
王泽咬着薯片:“我说过我会去了解你的。”
护林员说:“咨询费每六秒一元。”
王泽单刀直入:“你为什么毕业后会选择留在这座山里呢?”
护林员用一种“你真是多事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眼神打量了一阵王泽。
护林员嘴里咬着薯片,漫不经心地说:“我刚出生时就被遗弃在山上,是前一位护林员捡到了我,他太老了就走了,这地方就交给了我。除了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住,所以我也没有,在这里过日子也还凑合,就没挪地方了。”
王泽说:“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躲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接触吧,即使这里是你的家,你也可以从事其他职业的。”
护林员往后一靠,挨着墙说:“没有其他职业能像现在这样,基本不需要和人类打交道的。”
王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忧心忡忡了:“人类把你怎么样了吗?”
护林员说:“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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