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还在路上,申屠蟠笑而不应,陈纪和韩融先到了洛阳。”
曹操想了想,不放心地问:“我怎么知道接到的人是不是蔡公委托之人,万一中途被人调了包或者被董卓识破了来个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你狗嘴里能不能吐点好话?就你小心谨慎是不是?”蔡邕瞪了一眼曹操,继续道:“你尽管躲在暗处,他们把人放在旗杆子下就走。你确认四周没有被监视后就上前查看,那人手腕上会系一根红色的绳子。一接到人,你就赶紧想办法把人带出城,千万别耽搁。”他再三叮嘱,“一定要在落日关城门前离开洛阳,晚了若生变故你们可能真走不了了……”
曹操见蔡邕说得十分严厉,心中暗生悔意,这分明是一件苦差事,弄不好就是惹火上身。但想到自己追求的理想还差不少银子,他不得不咬牙干了。
蔡邕瞧出曹操那点心思,急忙抓住他胳膊问:“你可听清楚了?”
“哎哎,蔡公你手劲忒大了点!”曹操连连点头发誓,“我曹孟德一定不负蔡公所托,安全无伤地把人送回颍川。”
蔡邕这才松手,但神情不见缓和,而是愈发凝重,郑重拱手道:“此途多舛,望君珍重。”
曹操压了压笠帽,转身离开前轻声道别:“蔡公放宽心,孟德就此别过。他日若重回故地,必携美酒拜访。”
原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道别,没想到成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冬十二月,洛阳南宫正殿。董卓借天子之面,宴请洛阳百官。
天子处理政务起居的宫殿被董卓鸠占鹊巢,遑论北宫后妃居所,更是惨遭人任意淫辱。用董卓粗鄙的话说,小皇帝才九岁,毛都没长,空占了一屋子的女人看看有什么用。反对质疑的那几个官员基本都被以割舌断肢等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朝堂之中霎时噤若寒蝉,无人敢站出来再替天子发声。
陈纪冷眼看着昔日粉黛宫娥被悉数收归于董卓府中肆意玩乐,今日又被拉出来歌舞助兴,王将不王,刘氏江山炭岌可危。宴半,董卓小解离席,陈纪悄悄跟上,实现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董太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董卓转身见是陈纪,微微挤了个笑容,伸手一指殿内一间空置的房间,“陈公愿与卓和睦相谈,自然欢迎。”
他对这些名士态度上还是非常收敛,特别陈纪是以德行高尚著称于世的陈寔之子,现在颍川陈氏的领头人,讲话也与他带来的西凉部下不一样,用词尽量文雅,且毕恭毕敬。说起来,自董卓专政以来,提拔显赫的多是各州名士,而非自己的旧部亲信,这为他日后死于非命埋下了隐患。陈纪默默相随,与董卓一同落座。“不知陈公欲谈何事?”
“在下受好友荀慈明所托,想问董太师可知他的从子荀彧的消息。”
陈纪与荀爽是好友,同时收到董卓征召,又听闻其以夷三族要挟蔡邕重新入仕,亦不敢不从。荀爽遇疾暂缓了几日出发,于是陈纪先带着他的儿子陈群到达洛阳。荀爽之兄荀绲早逝,留一子荀彧,少有才名,举孝廉在天子身边任守宫令一职,董卓专政后便渐渐失了音信。兄长幼子,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荀爽非常忧心。
董卓一哂,“陈公倒是热心,别人家的从子比自己儿子的前途还放在心上。”陈纪听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董卓皮笑肉不笑地继卖道,“荀彧我在禁中见过一面,何颙那句‘王佐之器’当之无愧,是个品貌出众的少年。我初来作到洛阳,正是需求人才的时候,早些日子便任命他为亢父令,即日赴任。怎么,路上走了这么久,他都没到任吗?”
陈纪讶然,荀爽的意思是荀彧根本没出过洛阳城,他所寄之信一封都没有回,应该处于人身自由受限状态;董卓的意思是,荀彧已经出了洛阳城去往兖州任城国亢父县就职,并且最后一句反问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荀彧最后一封家书所写的是,董卓乱政,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确表示有弃官回乡之意。如果董卓所言是真,那么难道荀彧在弃官回颍川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不幸?
“荀彧没有到任,莫不是弃官而走了?难道他瞧不起我董卓?”董卓咄咄逼人,陈纪不能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神色略显尴尬。董卓威慑的目的已达,不再为难自己千辛万苦请来的名士,而是打了个圆场,“大概路上有事耽搁了吧,大雪封路,难免走得慢些。还请陈公转达荀慈明,让他不要担心,安心来洛阳,我董卓自然以礼相待。”
说完,董卓拂袖离去。
但他没有返回宴会之殿,而是悠哉悠哉坐辇去了北宫。那里是后妃居所,他出入如自家府邸,无所顾忌。只是今日与往常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等他进人偏殿,竟无一人迎候,心中顿生惊疑,大步穿过屏风进入寝居室,粗声粗气地喝问:“人都死了吗?”
桌案边坐着一位极年轻的男子,听到这一声粗鲁的嚷嚷,似是非常不满,微微蹙了眉头。董卓见他软禁的人还在,神色缓和了许多,上前一把捏起那男子的脸,虽是一脸病容,但眉眼精致秀气,笑道“你那叔父人还没到洛阳,到先请人来问你的下落了。我在想,要不要好好打扮你一下,成全你们叔侄见上一面……”
被软禁的年轻男子正是此前音信全无的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