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之后,这小童在起身后有些狡黠的冲着成帝眨了眨眼睛,笑道:“一别七载,别来无恙?”
成帝盯着这只仙鹤童子头顶的红绳看了一阵,猛然想起数年之前他想要求娶皇后不得,反而被父皇母后责罚的时候那只从天而降,脖颈上系着一个锦囊的仙鹤。
成帝呆愣了半晌,难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小仙鹤也并不等他回答,直接走到了张家的老太爷身前,用肥白的小手捧着一个锦囊,高举过头顶,而后才对张家老太爷道:“贵府十七小姐福泽深厚,与我家主人素有前缘。今日小姐洗三,主人命我献此锦囊与贵府老爷,内无他物,只一名而已,为遥赠故人。”
张家老太爷一怔,并没有去接这个锦囊。而坐在他旁边的成帝明轩则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拽了一下张家老太爷的衣袖,低声对老太爷道:“是算天塔的人。”
老太爷历经三朝,虽然不若明轩那般知晓皇室之中关于算天塔的辛秘,不过他也是知道算天塔的大名的,毕竟最近一次算天塔“传人”现世,距今还不过百年。百年之前大安大旱,又遇强敌来袭,几欲国破。相传敌军直入锦城,却被算天塔内的国师以一人之力挡在了锦城城外。没有人知道国师使了什么手段,只知道在敌方退军之后不过三日便天降甘霖,解了大安的燃眉之急。
此后数年大安休养生息,又接连出了两位贤明的君主,他们励精图治,方才有了成帝的中兴之景。
张家老太爷虽然没有经历那场大旱,可是他二十岁便入朝,接连教导了两任帝王,对大安从战后百废待兴到如今四海升平的过程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老太爷本是不相信鬼神之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算天塔内国师之能。
只是自那之后,算天塔便一直没有了动静。张家老太爷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算天塔再降神异之事,居然和他的小孙女有关。
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些凡人来说实在太过难以接受,那青衣童子见张家老太爷久久没有接过自己的锦囊也不恼,只是继续解释道:“名之一事关乎魂魄,小姐由我家主人拟名,自然受我家主人庇佑,可保小姐平安顺遂,邪祟不侵。”
平安顺遂,邪祟不侵。
这八个字触动了张家老太爷的心弦。他们张家有一众儿郎,本就不仰仗女儿支撑家族,所以他们家对小姑娘的期许也就唯剩希望她能够平安长大,一世喜乐。张家老太爷自然对家中子孙有信心,自信他们可以护好家中的这两位姑娘。可是谁不喜欢锦上添花呢?早早听闻过算天塔内国师的种种大能,又亲眼见到方才白鹤化人的奇景,张家老太爷已经相信那位国师乃是仙人的这个传说了。
伸手接过青衣小童手上的锦囊,张家老太爷对他躬身一拜,表达对“仙人”的敬重。
这动作反倒将那小童吓了一跳,连忙更低的拜了回去,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并非是寻常仙鹤,而是修行了百年的小鹤妖,偶然被顾寻川点化,收在身边做跑腿用。小鹤妖不知道顾寻川的真正来历,可是他却清楚,自己在主人身边的修炼速度比在他原先的洞府要快了百倍。
世间的所有修炼都是逆天而行,若非在顾寻川身边,这小鹤妖就是再修炼五百年也不可能化成人形。更何况此间灵力稀薄,约到后面修炼所需的灵力越多,够不够支撑它修行五百年还不好说。
修成人形之后,这小鹤妖求了顾寻川,就将自己的未婚妻子也接到了算天塔里。那是一只五十岁的鹤妖,如今虽然修行一日千里,不过到底没有化形,也有些怕生。这次若非他们的主人说“成双成对的比较吉利”,小鹤妖也不可能带了自己媳妇儿出来。
顾寻川并没有瞒着这两只仙鹤他家小红鸾的身份,那青衣童子也通晓一些人情世故,也就知道如今洗三的这位日后说不得就是他们主母了,因此张家老太爷向着他行礼的时候,他才会反应这般的大。
“小姐贵不可言,老先生莫要折煞小的。”青衣童子见张家这位老太爷还没有起身,其余的几位张家人也有要躬身行礼的趋势,他当即就青白了一张脸色,也有些慌了起来。
脱口而出这句“贵不可言”之后他直觉失言,毕竟这些年他并不若他家主人一样只在塔中,从未远走,多少知道人间总是将这四个字联想到另一层含义,为了防止被自家主人剥皮拆骨烤了,青衣小童连忙补充道:“不是那种贵不可言,呃,呃……总之诸位不要想歪了,十七小姐可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害怕自己说不明白,那小童已经涨红了一张小肉脸,险些要哭出来了,哪里还见方才的沉着镇定?
场面一时极静,张府正厅洞开,里面的声音外面能够听得真切,这句话一出外面的众人心中不由都各自浮现出一点心思,看待这位注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张家十七小姐的目光也骤然就不同了。
明轩是先皇的独子,从年龄上来看,这小童的话明显就直指他。在妻子娘家,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任谁被警告不许觊觎一个才出生三天的婴孩,总是多多少少都要尴尬的。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反倒是张璨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捻起一根桌上的银鱼干喂给还没有化形的那只仙鹤,因为方才她注意到这只仙鹤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