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六郎坐在顾云城的邻桌,将他脸上的困惑和担忧都看得清清楚楚。张家六郎叹了一口气,眼见着他家二哥将严厉的目光投射过来,张家六郎连忙摇了摇头,为他的好友向他家兄长求情。
这一节恰好是张家二郎张敬庭的课,他瞪了一眼自家弟弟,转而望向了依旧在神游天外的顾云城。也知道近日以来锦城之中关于顾丞相家的风言风语,更何况科举在即,他的这个学生都是住在他身为大儒的外祖家,每日由他外祖父亲自教导,想来也没有机会回家向父母探究一二的。
人之常情。张敬庭并不是那种对待学生十分严苛的师长,他叹了一口气,看在顾云城平日十分勤勉,而他家中的确出了大事的份儿上,张敬庭没有追究顾云城的走神。
不过敬庭先生还是微微鄙视了一下顾云城的——添了个弟弟而已,又不是香香软软,可爱非常,会揪着自己衣角甜甜的唤“二兄”的小妹妹,还值当如此失神?
顾云城:好了,知道您妹妹天下第一可爱了,先生您收一收,得意脸太明显了啊喂!!!
可惜张敬庭接收不到顾云城的怨念,他只是想起了他家软乎乎的小十七,一贯严肃的脸上就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张敬庭的神色变化却逃不过方才还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的他家六弟的眼睛,张家六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兄长想起了什么,到底在课堂上,读书还是最关键的事情,所以张家六郎只能回忆一下今早出门的时候妙妙在自己怀里像是小云团一样的触感,然后借着宽袖的遮掩,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到眼下的学习中来。
方才他为顾云城与自家二哥求情,张六郎心中便有所准备,知道他家二哥的火力一定会转移到他的身上。果不其然,下一刻张敬庭便将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六弟提溜起来,一口气接连问了他四五个问题。
幸而平素张六郎是真的用功,虽然最后一个关于治国的问题回答得还显得有些空洞,不过到底强过同龄人一些,在他这样的年纪里终归也算是不错了。张敬庭虽然有些不满意,却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终归让他家弟弟坐下了。
课堂之上“险象迭生”,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刚刚一下课,平常和顾云城关系比较好的少年都围了上来,十分关切的询问顾云城的情况,就连在刚刚从骑射场上回来的张家七郎也凑了过来,宽慰一般的拍了拍顾云城的肩膀。
几个读书人都十分含蓄,没有人好意思当着顾云城的面打听他的家事,不过张七早早就走上习武的道路,跟书院里的武将在一起混了这么久,他原本就爽朗的性子变得愈发的直来直去。直接用手肘推了推顾云城,张七大大咧咧的问道:“哎,小顾啊,你娘真给你生了个弟弟啊?”
众人有些惊诧于张七的直接,不过却也都十分关切的屏息宁神,等待着顾云城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谁也不曾想到,顾云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张七问道:“卿渊兄,彦岳兄,你们家中兄弟众多,在下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询问二位兄长一下。”
卿渊是张七的名,而是彦岳是张六的名。两个人都未及弱冠,家中长辈还没有为之取字,而顾云城和二人便一同长大,两家长辈又十分交好,所以顾云城和张家的几位公子关系自然要更加亲厚一些,直称名字也并不冒犯。
张七和张六两个人家里的兄弟多,这是整个锦城都出了名的事情,而顾云城一脸的苦恼,二人自然想要帮他解决一二。所以张七二话没说,直接拍着胸脯道:“有什么问题小顾你说,就是我和老六不知道,大不了我们帮你去问二哥。”
张七和张六年岁相差不过几个月,张七又是不拘小节的性子,所以平日里他总是“六哥”、“老六”的胡乱称呼着,张六也是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所以也不会认真和他计较。
顾云城沉默了一下,深觉这个问题去问先生当真不像话,所以他抿了抿唇,对周遭其他的小伙伴们低声说道:“你们娘亲怀过孕的,也都帮我参谋参谋。”
能趁着午休的功夫过来关怀顾云城的,自然是和他关系极好的。几个半大小子很快围成了一圈,低声嘀咕了起来。
顾云城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六年前我娘和我爹从滁州回来的那一会儿,她是真的体宽了不少,而且脸色苍白得吓人,养了半个月才养好的!”
“妇人生产之后都会胖的,不胖才是不正常。”张七摸了摸下巴,说的十分肯定。他悄悄挪开一点儿,离开他家六哥能踹到的范围,而后不由一脸喜滋滋的继续道:“我跟你们说啊,我娘生我璨璨姐的时候我是没机会看到,不过生了妙妙之后呐,我娘那么瘦的人都是要浮肿几个月才恢复的。我家妙妙多心疼我娘啊,刚出生那会儿才……”
“四斤七两!”几个小伙伴无奈扶额,齐声将张七之后想说的话补齐。
一个身材看起来比张七这个学武的人还要高大,却是一副书院统一的书生打扮的男孩子捶了捶张七的肩膀,将话题从“顾夫人当年的虚胖”毫不留情的带偏了去:“哎我说张七,锦鸾小郡主今年有三岁了吧,什么时候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看看她啊,成天听你说你家妙妙这么可爱那么乖的,我们还都没见过呢!你看我这见面礼都准备三年了,你和张六两个却愣是没让我送出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