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刘叔后面向公园的方向退，直至围墙底下，勉强可以看到小山峰全貌。

小峰拔地而起，陡峭嶙峋，怪石密布，鲜有植被，山脊多变却圆润完整，从宫殿背部中间探出来，好似一颗丑陋怪诞的头。

刘叔激动得有些颤抖，低声道，“龙头！”

我早已明白这个意思，被眼前这造化震撼。以前刘叔所讲的龙脉都很大、很虚，需要想象才能理解，布宫这一尊却有形有气。

从之前看见的药王山龙尾到布宫主体所在的龙身，再到制高点的龙脊，最后到这颗龙头，整体形象跃然眼前，好像一条浑身逆鳞的龙拔山出地，驮着布达拉宫朝北方昆仑龙祖归去。

刘叔观望龙头，默默念叨起辩龙诀：“……寻龙探墓辩在先，辩好吉凶我身安……鬼走朝阳多凶险，人下山阴把命捐……”

我刚刚认识刘叔的时候，他跟我讲《大墓风水集》中记载，在先秦时期，有一古籍名为《藏龙图》，上面记载着中华大地上所有的龙脉分支，龙脉不断变化，演绎着天下吉凶，朝代更迭。

后来，此书分别传到道家和阴阳家手中，衍生出《升龙变》、《屠龙咒》和《劝龙诀》，前两者被道家奉为最高法术，后者被阴阳家世代相传。

随着时间流逝，阴阳家没落，《劝龙诀》遗失，最早的阴阳先生和风水师出现，分别传承一些残卷，做堪舆之用——据说最全最真实的一卷叫《劝龙归关》。

后代曹操设立摸金校尉一职，盗墓门派开始衍生，东汉末年第一鬼才郭嘉根据《劝龙归关》编订寻龙诀和辩龙诀，指引摸金校尉寻龙点穴，预知墓葬吉凶。

三国距今已大概一千八百年，风水秘术沦早已为江湖骗子糊口的噱头，古代智慧的精粹逐渐流失。

刘叔总说他是最后一位正儿八经的盗墓贼，精通寻龙诀和辩龙诀，然后我每次听他念这辩龙诀，听到的总是这相同的四句话，其余的含混而过，寻龙诀更是没听他提起过。

回到眼下，刘叔脸色有变，喃喃道：“姥姥的，还是个阴墟。”

“什么意思？”我问。

“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大凡龙脉均一阴一阳，调谐而生，可眼下这归龙竟全为阴。”

“凶险？”

“阴墟之尸，不变则已，若变必是骇人之物。”

“那怎么办？”

“等疯子。”刘叔道。

“好吧……”有的时候我真怕疯子知道真相后会把刘叔绑在炸弹上。

小路随龙头转弯，我们绕过龙头，又前进二百米左右，来到布宫东边侧面，抬头细观，见两座更大的碉堡突兀耸立，数座梯形白色宫殿一并而起，高低错落，充满向上升腾的力量。

两个半环，一个复杂的直角多边形……我心中陡然跃起一阵喜悦。

不用再看下去了，平面图的东西两侧和布宫东西两侧完全能够对应上，加上布宫背后龙头上的矮堡也与平面图背后的大圆重合，三者足以证明布达拉宫就是一座镜像建筑——运用同一个地基，分别建造了地上和地下两个相对的宫殿。

平面图上地宫入口就在大环前沿，也就是矮堡……

龙头？可……

我感到一丝不妙，转头回望，从这个方向看龙头，也能看见圆盖型的矮堡和另外两条错落石墙。

按照平面图，入口应该就是矮堡下面。可是，有一个细节，平面图上地宫的入口不是直接出现在环上或者环内，而是突出一段，还有一截通道。

难道说地宫入口在布宫之外的山上而不是布宫之内？

哪个工程师会如此别出心裁，把自家宝库的入口放在房子外？

而且，在龙头上打竖井不会破坏风水吗？

可如果不是……

眼望着高高在上的矮堡，之前的喜悦渐渐消失。

刘叔看我表情，问道：“嘛呢，有什么不对吗？”

我指着那个堡垒回答说：“刘叔你看那环堡，地宫入口就在那个方位，可有一点，平面图上地宫入口后还有一段通道，但——”

说到这，我脑袋忽然闪过一个东西。

通道？

妈的，缺氧把我智商拉低了吗？

常识啊这是！

为了保证平面图的可观性，一般制作平面图单张图只包含建制图形内的主体部分，向外延伸的部分会在主图旁建小图，如果复杂则单设图分析。

尤其是通道走廊之类，特别浪费图幅，一般只在主建筑边上标记入口，在主图旁表现规格。

所以这通道不一定只有图上展现的那么长，入口也就不一定在山上，那么……

我顺着我估算的入口方向向下看，目光走过山脊，在龙头一侧落地，跃过围墙，看见公园里树冠掩映间的一个耀眼金顶。

鲁神庙！

一丝灵感脑海乍现。我转身朝出口跑去。

途中脑海不停出现关于鲁神庙的信息：

据史料记载，龙王潭原本只是一眼泉水，17世纪布宫扩建，取土时将其扩大，后来仓央嘉措命人在潭中小岛上按照坛城建了一座三层阁楼，建成后此地为变成禁地。

古往今来对宝藏迷著之人可曾想过：如果只是为了取土，为何要在潭中留一小岛让仓央嘉措建造阁楼呢，如果只是阁楼，为何要列为禁地呢？

想着无比激动，剧烈运动让大脑一阵阵冥白。但我根本停不下来，马不停蹄地出了布宫后门，钻进公园，奔着水潭，跑过石拱桥，穿过红白门楼，站在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