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卿的冷笑声滞留在市集中。
偌大的明氏府邸,竹树颓茎,一地落花败叶,那一砖一瓦渐有褪色,明月卿却无意欲修理。
他缓步走到庙堂,就在神牌台下,移开了一块石砖。
明月卿很早知道这个收藏点。
没有人不想求生,没有人想看着自己无助死去,一生纠结在明氏家训中死去的还有他的父亲。
明月卿不是第一次移开这块石砖,却敢肯定这次必须移开。里面正藏着破解体内恶咒的邪典经书,《生死经》。
《生死经》是明氏某个玄祖研悟的经书,当他悟得时,恶咒蚕食了他的身心。他只将秘密告诉小儿子,小儿子跪在明天晖青铜像前,自愧自惭,将经书收藏在石砖内。
每一代明氏子弟都徘徊在恶咒折磨和明氏家训下,像一片枯叶无声地跌落地上。
明月卿执起《生死经》,心想:“人虽有一死,却非奄奄而终。”
生为肉身延直,死为灵体归去。细尘的凝聚与散落,使致生与死,而永恒的,不过是无休止的细尘凝聚与散落。
扭转体内的恶咒,悟的是生与死,超越执念于生,自然跨越于死。
日月照前堂,星稀太寰昂。明月卿盘坐与窗月前,久违一次的入定,迈入了白光的境界,迎来一次无声的上升。流动着的血脉,渐渐变得缓慢,浑身散发着寒气。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把陌生的男声在他耳边问:“你欲长寿?”
明月卿答道:“不欲。”
那男声又问道:“你欲目及太寰?”
明月卿又答道:“不欲。”
男声显得有点不满意,问道:“你进来是为何?”
明月卿冷冷地问着:“那你入侵又是为何?”
体内怨咒一下子撞击着明月卿的心房,像给重拳殴打,血气流动减慢的明月卿,一下子昏倒在地上抽蓄着。
目光散涣的明月卿,不由自主地望着一股黑雾冲进自己的心去。
醒来时,他还是在殿堂中,睁眼就见到莹光流动的日月雕饰。他爬起来,用着月波镜照着自己,一道黑雾在他心室流动。
邪气。
《生死经》第一页写道:以邪攻邪,养邪而莫滋夸邪。
明月卿立即盘坐再次入定,修道两日,《生死经》的首两关给他破了,当下明氏血咒似乎在他身上消散,他不禁御剑直冲天际。
“哈哈哈哈!”
明月卿御剑于云海上,双目、耳孔和鼻孔,都没有渗出鲜血。
他再前飞之際,明氏恶咒在体内反噬,他口鼻突然喷洒出血。明月卿想自己修道未成,一时不能过急,便返回府邸,反复修炼首两关。
闭关至夜深,他闻得紫砂酒壶有三声响,立即睁眼取起道:“镜清?”声音情不自禁流露着期盼和热情,对方听到,吐息也加快了点,渗透着喜悦之意。
酒壶传出阳镜清兴奋的声音,他道:“月卿,七日不聊,不知你如何?”
明月卿想到这两日之事,心中一沉,语气回复日常的冰冷道:“嗯,不错。”
阳镜清道:“我答应过你,去游历的话,跟你聊一聊。我正在瑶烛峰,山势险恶,景色却怡人。瑶烛峰云海萦绕,仙鹤闲游,林木青葱,花草似玉。你见了的话,定必喜欢。”
明月卿双眼望出窗外,这人居然夜游山川,大概不知死是怎么写的,又是暗自一笑。他将仅余知道的事情,调换了些语句,问道:“听闻瑶烛峰山势魔障横生,你没事吧?”
明月卿希望这样一问,他不会像个无知村夫。
阳镜清答道:“没事。待会儿过最后一关,先别了。”
明月卿一听,不由得紧张,很多话想宣之于口,真的到口了,却索然无味。过了一阵后,他道:“小心。”说毕,小心翼翼地放下酒壶,戳了酒壶肚子两下。
酒壶靠在主人身旁,似是猫狗那样蹭了下,明月卿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来回划着,又道:“我欲饮镜清素喜之酒。”酒壺一听,壶身传来咕咚咕咚响。
明月卿挪移了一个小高脚玉杯,将米酒倒后,浅浅一呷。
屋内的铜铃摇荡不断,铜铃摇荡,妖邪入侵黄鹂镇。明月卿抬头望着不断摇曳的铜铃,就举杯对着它道:“干杯。”
铜铃不断响着,明月卿却充耳不闻,跟紫砂酒壶下棋。
蔚蓝的天空,传来一阵黑中带三分紫的云彩,空中闪出一阵阵的雷电。邪道像“西岭五毒”那般,由是从天而降,那股黑云雾钻到黄鹂镇的牌坊。
才修好路的黄鹂镇,看来又要经历一番大地震。
如此地动山摇,镇民都知道魔道入侵,纷纷躲进屋内,半蹲窗前头偷望着。
一个黑衣人,咳嗽了几声,现身在黄鹂镇。
这人正是宿子奥。
宿子奥眼见玉沁花抢不到,难以面对掌门琊骨帝,故而想杀死明氏子弟,取得龙血瞳球以作交代。
宿子奥缓步走着,四周张望,眼见黄鹂真的人都躲避,便道:“明家公子,上前受死吧。”
黄鹂镇镇民发现明月卿还不来,感到紧张至极。
“明公子呢?”黄鹂镇的镇民不断在心内央求着。
宿子奥走到市集口,右手一伸,一豆腐坊的店家给吸到他掌心中。宿子奥问道:“明家子弟龟缩于何处?”
店家震着牙关答:“明、明、明家公子就住在安龙宫旁边,不、不要杀、杀我。”
宿子奥冷哼一声,一掌将店家掷到墙去,那店家一下子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