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表情一派平静, 只是打着颤倒茶的手, 召示了她有多愤怒。
她倒了杯茶, 抿了一口,利用这个空隙让自己冷静一点,不断告诉自己, 这是个男人,她不该和一个男人计较。
为了避免当日怒怼苏城这种有失她风度的事情发生, 她一直没说话,直到将茶杯里的茶饮尽, 她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慢慢抬起头来, 认真道:“子臣到底是以何身份,管我这些事?”
“你我兄弟……”
“兄弟更不该管这些事!”蔚岚打断他,认真道:“娶妻生子,人生志向,这都是我蔚岚自己的事。我能不能成功, 也与君无干,我父母长辈尚且不管我, 子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资格管我?”
“我不愿与你多说,是因为我觉得人各有志,然而你既然执意要管,我便同你说清楚。”
说着,蔚岚抬起头来, 没了一贯fēng_liú儒雅的样子,反而带了几分冰冷的意味,将她的话显得郑重而认真。
“我蔚岚十二岁独身奔赴边疆,历经沙场大大小小七十三战,以一人之身从士兵爬到少将军的位置上,子臣以为,蔚岚所求为何?”
“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子臣皱起眉头,不理解蔚岚为何突然同他说这些。蔚岚轻笑开来:“我求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为什么?”
这次谢子臣没有说话,因为他知,蔚岚有话要说。
蔚岚将茶杯放下,一手整理着袖子,慢慢道:“便是因我蔚岚想要按照我蔚岚想活的法子活着,谁都奈何不得我,更束缚不得我!我喜欢的是男是女,我愿当官还是归隐田园,我要保谁,我要爱谁,我要娶谁,这都理当是我的一人的事,便就是我父母,也干涉不得!”
“可如今你羽翼未丰,大可……”
“何谓羽翼不丰?”蔚岚嗤笑出声,面上一派嘲讽:“这人生一辈子,何时羽翼能丰?想要什么都不牺牲就有自在,这是一辈子都难以做到的事。便就是驰骋天下的汉武帝九五之尊,也有不得已的时候,若时时等着羽翼丰满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子臣,怕这一生,你都等不到了。”
“你想做什么,能做便去做,瞻前顾后,此时不做,你以为你日后又会做吗?”蔚岚目光沉沉盯着谢子臣,谢子臣被她说得有些恼怒,下意识就吼出声来:“幼稚!你以为这世路如此简单?人生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懂什么?!”
她懂什么?她活了两辈子,有什么不懂?
蔚岚冷冷勾起嘴角,淡道:“话我留在这里,我虽和善,但十分厌恶不知趣的人。子臣你若听得明白,那你我日后仍是兄弟,若听不明白,那你且随意。”
说完,蔚岚转身开门离开。
瞧着蔚岚大步走去的背影,谢子臣也不知为何,内心一阵慌乱涌上来,疾步跟了出去,大吼出声:“蔚岚,你给我站住!”
蔚岚顿住步子,目光淡淡看着谢子臣,谢子臣张了张口,好半天,却终于只是说了句:“你如此任性妄为,日后是会后悔的!”
“那且由他后悔去!”蔚岚仰起头来,面上全是倨傲:“若我蔚岚连喜欢谁想娶谁这种小事都要由他人指指点点,怎能堪称大丈夫!谢子臣,我同你不一样。你求一生安稳漫长步步为营,我蔚岚却只求生得璀璨fēng_liú。放肆得此一世,又怎会后悔?”
闻得蔚岚的话,谢子臣终于愣住,眼睁睁瞧着蔚岚转头,同明显被吓到的桓衡道:“阿衡,我们回家吧。”
桓衡好半天终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好……好。”
说着,跟着蔚岚一同走了出去。
等一行人出去后,谢子臣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回了屋里,端起蔚岚方才未喝完的茶,抿了一口。
茶入口中,涩如心。
谢铜拿着包裹,小心翼翼道:“公子,那个,凝公子在宫门外等你……”
谢子臣愣了愣,似是有些失神,随后道:“我知晓了。”
蔚岚带着桓衡走出宫去,上了马车,桓衡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些不安道:“阿岚,你们是在吵些什么啊?”
他只听到了后面两人声音高起来的话,没有听见谢子臣前面的话,自然是不懂的。蔚岚笑了笑,张合着小扇,转头看着外面街道上的盛景道:“无事,阿衡不必操心。”
“哦……”桓衡明显不信的模样,叹了口气道:“阿岚,我怎么觉得,你来盛京后,就大不一样了呢?”
“哦?”蔚岚抬起头来,有些好笑看着桓衡:“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是,”桓衡抓着自己脑袋,他此刻穿着盛京贵公子的华服玉冠,一做这个动作,显得格外幼稚滑稽,也不知为了,蔚岚眼中不免柔软了几分,听着桓衡道:“就是觉得,你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听见这话,蔚岚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瞧着桓衡:“这盛京的人,不都是如此吗?”
桓衡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惶然大悟:“是,盛京的人,倒的确都是如此。”
“阿衡,”看着桓衡仿若白纸一般的样子,蔚岚心里不免有了怜惜,她直起身来,有些不解道:“为何入京呢?你父亲不曾和你说,你这一来,于桓家是大大的不利吗?”
“我知道。”桓衡笑了笑,说到正事,面上却是认真了许多。蔚岚知道她这个好友,在某些事情上虽然愚钝天真,对于很多事情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