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底下的这块“软垫”的不情愿,大大降低了他的舒适感,慕云深昏睡中皱起眉头,喃喃道,“别动!”
在萧爻的耳边如同炸雷,把他吓得眼珠子都不转了,哭丧着表情看向秦谏。
“臭小子,受着吧,少当家是因你来的,你就要将他平安的送回去。”秦谏趁萧爻晃神的时候,颠倒了是非。
那信虽然是萧爻写的,但盖得是威远镖局的戳儿,慕云深也是为了镖局的镖师才来的,可偏偏这会儿功夫,萧爻的脑袋里都是浆糊,竟会觉得十分有理。
秦谏的话是这么说,却也是担心。少当家早上那会儿才算恢复了点精神,前先日子的病尚未痊愈,又这么颠簸,风里来雨里去的耗心思,这会儿又烧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若是以前,少当家的疲惫都会写的脸上,很少逞强,但现在就像是堵着一口气,不把这口气用完了,他就不肯倒下去。
“放心吧……他能挺过去的。”
萧爻放低了声音,出言安慰。他若是不会看人脸色,没活到这把年纪就该被人活剥了。
萧爻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假象,以至于秦谏现在就有一种感觉——有他在,少当家的定然不会出事。
“那我就带着你家公子先走一步,到时镖局再见!”
萧爻毫不客气的把慕云深扛在肩膀上,后者一阵天旋地转,胆汁都涌上了舌尖,苦的眉头又是一皱。
来的时候,秦谏与慕云深各骑一马,慕云深体弱,又不肯服软,不得已,秦谏用一根绳将两者牵连起来,让慕云深即使失神,也不会坠下马去。而此时,萧爻嫌弃绳索碍事,翻身上了秦谏的马,把慕云深横放在身前,倒转马头,直奔城中。
留下秦谏一把老骨头追在后面喊,“你轻点哎!祖宗!”
就算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也受不了马背上横放的颠簸,更何况慕云深这痼疾缠身的躯体,他中途醒来过一次,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了舌根,再晕过去之前,他便愤愤的想将萧爻碎尸万段。
萧爻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行军打仗的时候讲究一个实效性。倘若让慕云深坐在马前,昏迷中必然左晃右倒,不仅妨碍视野,还要分出神来照顾他。倒不如横放在马背上,速度能快上一倍,也能更快的看上大夫不是。
平云镇离驿站并不算远,快马加鞭只需半个多时辰,萧爻好歹记着慕云深的病,未敢太快,刚入夜的时候也到了。
这镇子虽然建在边陲地,繁荣谈不上,还常常兹祸,但民风却异常的胆小怕事,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闭门谢客。一条大街风滚草,雨打叶,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萧爻勒马停在医馆门前,先将慕云深一把扛了下来,而后拍了拍门,清清嗓子,细声细气的劝诱里头的小童子来开门。
那小童子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门板半拆探出头来,从里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的人破烂袍子,面目被泥水糊了,看的半真不假,笑容堆满了脸,一口森森大白牙,活像个拐卖小孩儿的妖怪。
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人,粉雕玉琢的一个公子,好看的紧。只是脸色和衣服一样白,像是被吸尽了血气。
小童子倒抽一口凉气,他认定萧爻是要闯进来抓他,而那背上的公子就是今晚第一个牺牲品。
一个孩子,在一个妖怪面前,再怎么反抗都是无济于事,他惦念着娘亲和师父,扁了扁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谁知这“妖怪”却客气的很,小心翼翼的问他,“能给这位公子瞧个病吗?”
小童子没听清他说什么,外面的风透过门板,在狭小的缝隙中形成了呼嚎,像是夜幕中的鬼魅低语,小童子瞬间嚎啕大哭,将萧爻吓得一个激灵。
第5章 第五章
平云镇的夜一向安静,安静到鸡犬不吠的地步,一点动静就能惊醒半条街的人。于是门窗关的更紧,连零星映出来的烛火都被吹灭了。
事不关己自可两耳不闻,但这件事发生在自家门口,就不一样了。
老大夫认命似的揉着腰,从内堂中走了出来。
“师父……师父……”小童子哽咽着,哭的极其凄惨,眼泪鼻涕一起下,到最后差了气,打起嗝来,肩膀以上一顿一顿的,竟是有些可爱。
他整个人躲到了老大夫身后,老大夫虽然瘦削,但胜在精神好,身体硬朗,倒也有点不容进犯的架势。
老大夫手中举着一截蜡烛,借着光,纵使不将头探出去,也能看清暮色里狼狈的少年郎。
“你是何人?”他皱着眉问。
这大夫一看就是读了不少书的文人,说不定还曾考过功名,有股酸儒气,表情举止都端着,拿捏得一丝不苟。
面对这样的人,萧爻从来不敢多话,更不敢油嘴滑舌。他爹朝中有位好友,就是这样的读书人,脾气跟驴一样倔,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倘若哪里不顺意,就是将他打死,他也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萧爻正了颜色,有板有眼的朝那老大夫行了个简陋的后生礼,然后才道,“先生,我这位朋友重病在身,先生行医,百善之身,可否相救?”
这文绉绉,正儿八经的话,让萧爻说的破碎,有些不伦不类,但这老大夫却很受用,他挥了挥手,让小童儿将门板拆开放人进来。
小童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