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书社一大早便已是书声朗朗，楚云将两个小跟班留在书院外，一脸春风得意地便朝着“教室”走去。

然后，他就在门口被抓住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的师兄们都在早读，唯独你如此松散，这都日上了三杆了，还不紧不慢地，今天，你就给我站在这里读书。”

陆明黑着一张脸训斥着，楚云无言以对。

乐极生悲果然是大道理，昨日夜里出去浪了一波，之后武蕴儿又辛苦把楚云打包送回去，这一顿折腾，入睡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但每日的睡眠总得足够，是以楚云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也是太久没有读过书了，楚云都忘了还有罚站这个操作，被陆明惩罚站在众位师兄的前面，也是有点小尴尬的，原本的读书声也小了许多，楚云也发现有人在偷偷地看他，其中也是包括了吴敬贤这个“大班长”的。

“看什么看，不知道读书啊！”

被陆明这么一呵斥，读书声也马上又洪亮起来了，楚云却只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小学比较常见吧……

晨读时间，楚云是在站立中度过的，休息片刻之后，便到了夫子讲学的环节。

夫子讲学是不常有的，无规律的，老夫子往往是随心而动，有时候心情好了，教教大家怎么画画，有时候讲讲经意，若碰上每个月总有的那几天不开心的日子（没有大姨妈也可以不开心），老夫子也会独自一人在小亭子里面，画画竹子，吹吹风。

鹿鸣学社的生活是十分安逸的，远不如别人所想的，学生们都是头悬梁锥刺股，陆明是一个比较浪漫主义的人，他主张先修心，后修学，先把情操陶冶好了，做起学问的时候，便更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楚云也算是运气好，刚来，便撞上陆明心情好，想给大家上课，而且是美术课。

这种东西对科举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修身养性，画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楚云对自己的画作被陆明贬得一文不值也是很不服的，所以他也很想听听，夫子心中的绘画之道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你们小师弟的画作，昨日你们都传阅过的，可有人告诉为师，这幅画，好在哪里，败笔又在哪里？”

楚云：“……”

心中有句p，但不能说。

为什么他的画被当成教材了，这就真是醉了。楚云有点小尴尬，而陆明直接点将了。

“马月，你自己来点评一下。”

“夫子，我觉得画挺好的，学生不能及也。除了这个，没有看出别的什么来。”

书生们身上总有种君子的气质，换句话说，就是耿直，马月亦是如此，说不知道就不知道，陆明只好指引道：“你从这画中，看到了什么？”

“竹子，凉亭。”

“那你再看看这幅画，你看到了什么？”

陆明忽然掏出另外一张宣纸，展开递给了马月，楚云本就和马月靠得近，凑过头去看，便发现这也是一副画着竹林和亭子的画，最重要的是，上面题了几个字。

逸闲散人（居士是他人称呼）作于宣德十年暮春之初。

呃，说实话，楚云觉得夫子的画还没有他的好，毕竟他是人形照相机，如果不是工具限制，楚云都能把画画的和真的一样，不过，这画中，却有一股楚云看不出的味道。或者说楚云其实感受到了，但一时忘记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这时候马月也看完了夫子给他的竹林小亭图，道：“学生在画上看到了萧瑟，悲凉，借春的朝气，却烘托出迟暮的惋叹。”

楚云和小伙伴都惊呆了，他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曾经被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然后就是对马月的敬佩了，厉害了我的哥！就一幅画，他都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陆明闻言抚着胡须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楚云，你学会了没？”

楚云：“我很绝望……”

虽说是很绝望，但楚云并非不理解，他知道，夫子想告诉他的是，画作要传神，但这个神要怎么来？或者说意境吧，怎样才能借一幅画作，展示出自己的情怀？

反正他很懵逼。

这样的话，他楚傲天的第一步也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想要名动京城，至少也要先打动陆明，最好是能让他震惊到免费宣传的那种。

课程结束后，楚云便去凉亭作画了，而没有继续和师兄们寒暄，而其他人也各自有自己的安排。

画画的速度是很快，但楚云也发现自己的问题确实比较大，前后画了两幅图，居然可以画的一模一样，简直跟复印机一样，这也是因为他的超强记忆力还有绝顶的绘画技术，但夫子说的传神，楚云连苗头都没有摸到。

画了两张都是失败，楚云叹息一声，便坐在亭子的边上，背靠着凉亭的护栏，感受迎面吹来的温暖春风，楚云便犯起了了睡意，索性把头带一扯，眼睛一闭，美滋滋地开始睡一波。

春困不是胡说的，楚云晚上本就没有睡好，这一睡，自然是睡得死死的，再醒来日头已经过了中天，楚云觉得腹中有些空荡，是该祭奠五脏庙了，楚云准备把石桌上的宣纸和画笔收起，忽然见得，自己画的两幅画都不见了……

呃，他连字都没有题上去，这画也不值钱，想来或许是风吹走了，或者是哪个路过的师兄路过便看到了，楚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些画具皆是像陆明借的，他有交代过放在凉亭便好，楚云也就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