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观察下来,并不见任何异样。
第五日深夜,月色不佳,圣女宫内的亭台楼阁投在雪地上的影子都暗淡模糊得很。
封璟琟穿戴整齐,乌黑长发束得一丝不苟。他闭目端坐于铺着褐色桌毯的圆木桌前,桌上的烛火跳跃,映得他凝白如脂的面庞竟然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子夜刚到,恢复了内力的封璟琟就听到房门几丈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向闭合的房门。
暗号的敲门声响起,封璟琟沉声道:“请进,门未落栓。”
房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闻池掺扶着林芳菲迈步而入,进门后二人身后的闻珠就上前解下林芳菲的狐裘大氅,抱在怀里,与闻池二人一齐退后几步侍立一旁。
封璟琟的目光却一丝也未曾落在这主仆三人身上,而是直直地注视着被厚厚的深灰色狐裘大氅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由柳笙墨掺扶着走进来的人。
那人即使身穿如此厚重的大氅,封璟琟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如今清减得厉害。身高依然高壮,体态却纤瘦得很。
五人进得屋后,圣女宫女侍卫在外恭敬地关上了房门。
柳笙墨伸手摘下怀中人大氅上缀着狐狸毛的风帽,那人便露出一张虽然透着红润却消瘦至极的脸来。
熟悉的浓眉,熟悉的眼眸,熟悉的挺鼻,熟悉的嘴唇,熟悉的面颊,这张日日在封璟琟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出每一处细节之处的脸庞,此刻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担忧惦念,这一个多月以来想要的倾诉,此刻竟然全部卡在了喉间……
而真正晃伤了封璟琟双眼的,是这一头璀璨着银光的白发,在这跳跃的烛光之下,更显得分外的白,白得他酸了眼眶,白得他碎了心。
封璟琟满脸不可置信,震惊得连起身的动作都充满了凝滞感,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日日闯入梦中之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连冲过去的力气都似已被抽离,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桌前,满脸震惊地望着此时一脸茫然的江城遥。
江城遥看了看眼前一身白衣立在桌前的人,便转过头来,俯首低声问向揽着自己的柳笙墨道:“笙墨,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柳笙墨亲昵地抬起手为他拢了拢衣领,笑着答道:"是需要你帮忙,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
江城遥听后,温顺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任由柳笙墨扶着他来到桌前坐下,在这过程中,却是再也没有抬头看向封璟琟一眼。
即使有林芳菲提前告知江城遥已经失忆,但此刻的封璟琟却仍旧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这个之前只会围在自己身前身后转的人,这个口口声声眼里只有自己的人,这个宣称永不会放弃的人,此时此刻却视自己为陌路?为陌路!?
封璟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城遥,开口问道,连自己声音带上了颤抖都未察觉:“江城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江地遥闻言,将一直停留在柳笙墨脸上的视线转过来,看向面前这长相俊美的公子。
“我应该认识你么?”江地遥下意识地回道,“真是抱歉,我受了伤,记忆有些混乱和丢失,请问你是我的朋友么?”
“朋友”二字,将封璟琟的心瞬间砸成齑粉!他们是朋友么?他们能算是朋友么?什么样的朋友能抵足而眠肌肤相亲?什么样的朋友能甘愿被他压在身下舍弃男性的尊严?什么的朋友能陪他出生入死深入险境?什么样的朋友能为他惦念至此日日揪心?
也对,他们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曾经在他追求自己时,自己百般拒绝,导致身份未定,如今他已不认得自己是谁,那他们的身份不是朋友又能是什么?
封璟琟苦笑了下,垂下眼睑遮住满眼的辛酸,颤声回答:“是,我们是朋友……”
江城遥看着面前的人如此表情如此语气,满脸不解,莫非他们是至交?所以自己忘记了他才让他难以接受到如此地步?
江城遥抬起头向立在身边的柳笙墨送去询问的目光,柳笙墨见状,温柔地笑着答道:“确实如此,你年满弱冠之后行走江湖,结交了这位封公子。”
“那还请封兄多多包涵,我委实丢失了十九岁之后的记忆。关于这些的记忆,等我的病彻底好后,也许就能记起来了,到时我再与封兄痛饮几杯,作为赔罪。”江城遥说得坦坦荡荡,封璟琟听得惨惨戚戚。
看着封璟琟如此痛苦如此吃瘪的样子,柳笙墨是一脸的得意与满足,这林芳菲确实没有欺骗自己,这情蛊果然了得,竟将那么深爱封璟琟的江城遥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现在江城遥的一颗心全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真是再满足不过了。
“城遥说得是,到时候,我们二人一起作东,美酒佳肴齐备,为封公子赔罪,封公子此刻就不要再计较了吧。”柳笙墨笑得一双单凤眼弯弯。
封璟琟闻言身躯极不可察地一震。这柳笙墨语气神态,竟已经以江城遥的另一伴自居,而再观江城遥的神态表情,进得屋来,目光竟然几乎从没有离开过柳笙墨,这情蛊的效力竟强劲至此么?一个小小的蛊虫,就能将人控制得如此牢固,让从前烦透了柳笙墨的江城遥现在竟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他绝不能让柳笙墨这种小人得偿所愿!
江城遥现在只是受蛊虫所制,被迫喜爱着柳笙墨,自己比谁都清楚江城遥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