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遥回过头来,看了封璟琟一眼,又低下头,静默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你……”你不想记起我吗?后半句话,噎在了封璟琟的咽喉。
屋里又沉默了良久,江城遥才沉声开口:“我有预感,我的过往一定悲惨至极,自从失忆以来,我的心底一直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自己,失忆了,于我来说,反而是件幸事。”
封璟琟愣了愣,是呀,他们的过往,可不就是悲惨至极,或者更甚,如果能够选择,自己也想失忆。
“我不是懦弱,也并非没有铁骨,毒发的折磨,我都能咬牙挺过来,可不知为何,面对解毒之后就能恢复的记忆,我反而打怵起来,”江城遥轻轻嘲笑出声,“也许不想面对,是我下意识的选择吧。”
“为了不面对,宁可不解毒么?”封璟琟抓着江城遥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因着疼痛,江城遥皱了皱眉头,却仍旧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握着。
“你……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样轻于鸿毛?”封璟琟难以置信,亦无法理解。
江城遥沉默。
“是因为,你了无牵挂了么?”封璟琟嘴唇抖了抖,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发自肺腑地害怕听见肯定的答复。
江城遥抬眸与封璟琟对视一眼,又垂首陷入沉默。
“哈哈哈哈,”封璟琟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笑得比哭都难听。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一直这么笑了半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迟疑着伸出手,想拉封璟琟起身,却被封璟琟一巴掌拍开。
封璟琟眼眶通红瞪着江城遥:“江城遥,你现在告诉我你生无可恋是么?最好是让你自生自灭,以求解脱是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是如何忘了我的,我便要你如何想起我!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以为你忘了就可以不作数了?你想得美!
江城遥愣住。
封璟琟一跃而起,身姿挺拔地站在江城遥面前。
“我一定会解了你的毒!”
我一定会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起我来!
封璟琟目光如炬,视线紧紧锁在江城遥的面庞,“我一定要让你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郑重地亲口再说一遍!”
江城遥呆愣当场,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封神医这是真的动怒了吧?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竟然让一直冷静自持的封神医失态至此!
“从现在起,你最好打消你那浪迹天涯的念头,乖乖的配合我为你解毒,至于你那万般不想面对的过去,就算你再如何逃避,它也已经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你的身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唯有直面一切,你没有退路可走,更别想逃避!”
封璟琟声音忽然放低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笼罩住江城遥:“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无论解毒成功与否,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会与你共进退,绝不背弃!”
江城遥定定地望着腰杆笔直俯视着自己的封璟琟,大脑都仿佛已停止了运转。封璟琟的这一席话,让他短时间内措手不及无法思考,更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该做何表情如何回话。
他们二人,这是什么关系?
江城遥无法再强装镇定地对视封璟琟那炯炯的目光,只得侧过头,一张脸,看似平静,无波无澜,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跳如鼓,呼吸都快已不继。
是他自己刚才脑中一瞬间猜想的那样吗?他和封璟琟是,是那种“很亲密”的关系?不可能!他暗自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他们二人是知己好友,那封神医刚才的那番话,也可以对自己说出口,也可以解释得通。
逐渐冷静下来后,江城遥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等待自己回应的封璟琟。
这么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一个人,自己刚才怎么会往那样的关系上猜想,那是对封神医的亵渎啊!
江城遥扯起嘴角淡淡得笑了笑,内心里却是苦笑了下。
面对封璟琟如此坚持,江城遥只得起身作揖道:“多谢封兄如此重情重义,在下虽想不起我们以前种种,但如今也知封兄待我如亲兄弟般!这段时日,封兄为了在下一直殚精竭力,在下铭记五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言舍身弃命,在下定当配合封兄医治。大恩不言谢,请受江某一拜!”
说完,江城遥再次朝封璟琟深揖到地,却拜得封璟琟顿时愣住了!
自己都说的这么直白了,这个大傻子还没听明白么?难道要自己直接说出来他们二人之前的关系才成么?可,这,这要怎么说得出口?!
封璟琟顿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至极,眼眶竟然微微发酸。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迅速掩饰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勉强控制住有些发抖的手,伸手搀扶江城遥起身:“城遥兄不必多礼,你这样做,反而外道了。只要城遥兄不再轻言放弃,那也算了了我封某人的心愿了。”
“自是再不敢,”江城遥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只是,在下亦不愿封兄过于苛求自己,只要,尽力就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虽不是定数,但很多时候,强求反而不得,你我从容些,或许更好。”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没再接话多言。
夜已深,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