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话说,他可以不需要倚仗她,也就不需要再装着和她夫妻同心、举案齐眉的样子,所以也就不再避讳她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外室的事情。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在意过她,甚至心里是一直嫌弃她的,之前嫌弃她长得丑陋,后来嫌弃她失了贞洁,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体贴,对她的关心备至,对她的深情款款,这些都只是他勉强装出来的,只为了得到麻姑家的偏方,还有她家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这块招牌,现在他什么都得到了,他自己就是一块活招牌,所以就不用再忍受他一直嫌弃的麻姑。
麻姑从章郎的口中亲自证实了这些,还有那些他豪不顾及的剜心割肉般的话。
麻姑的天地彻底坍塌了,继父入赘,和章郎成亲,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她的母亲和她,都只不过是章家叔侄俩捞取名利的工具而已。利用之后,便践踏如泥。
麻姑从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和母亲都遭遇到这样的悲剧,但是她不像母亲那么脆弱,用结束自己的性命来成全别人的处心积虑。
麻姑如常的生活,饮食起居,和往常一样,神情也平静无波。
但是十多天后,章郎猝死。
死状和当年他的叔叔一模一样,都是突然倒地,心脏骤停,没有痛苦,没有任何中毒的迹像。
麻姑大哭了一场,旁人都以为她是哭她舍不得丈夫,哭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孤儿寡母的悲伤,她却是因为心灰意冷,哭世态炎凉,哭人心难测,哭她和母亲悲惨的遭遇。
章郎死了,麻姑也无心再继续打理医馆,她把医馆里的人解散,她痛恨这个医馆,就因为那个医馆,她的父亲和母亲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也遭遇到了人面兽心的豺狼。
麻姑每天借酒浇愁,甚至怕触景伤情,跑到外面几天都不回来。
有一天麻姑在一个小酒馆里独自喝酒,家里的几个丫鬟小厮找到她。
丫鬟哭着道:“夫人,我们找了你好几天,终于找到您了,夫人,小姐病得厉害,您还是赶快回去给她瞧瞧吧!”
麻姑闻听一惊,她还有一个女儿啊!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也和女儿现在一样差不多大,男人靠不住,但是女儿是自己的亲骨肉,她得好好把女儿养大成人。
但是麻姑随小厮和丫鬟急匆匆赶到家的时候,女儿的小身体早已经冰凉。
麻姑一怒之下,杖毙了照顾女儿的婆子和丫鬟,然后解散了下人,卖了宅子,一个人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行走在天地间。
一个人走到哪里算哪里,风光旖旎的地方,她便留下来多待一段时间,待厌烦了,又继续往前走,钱花完了,就安定下来行医,赚到一定的钱,又继续走。
一直到她遇到了玄参,后来又遇到了沐云薇,沐云薇和她的女儿一般大,而且和她也投缘,所以她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把自己一生所学,都豪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她。
麻姑讲完她的故事,又喝了一些酒,哭一阵,笑一阵,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最遗憾的是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女儿,她被别人称为神医,讽刺的是自己的女儿却死于一场普通的伤寒,人生充满了无奈和未知的变数。
最后麻姑醉得实在厉害,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沐云薇拿一件羊毛绒披风给她盖上,陪着她坐了一夜。
三天后,沐云薇诊治完了之前登记在册的病人,留下四个丫鬟看家护院,她和师傅带着青荷玄参一起踏上了出游之路。
她们一路走一路玩,转眼间就走了大半年,有一天,她们到了锦州,沐云薇小时候曾经听奶奶说过,她们老家就在离锦州两百多里的昭阳。
在外面飘零了三年多,现在离自己的祖居之地不远,沐云薇心里生起了好奇之心,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听祖母说那里还有一些亲戚,而且小时候她和祖母也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这么多年来,她都从来没有见到过从祖籍这边过去的亲戚。京城沐家,也从来没有回来认祖归宗,探亲访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听说沐明轩二十岁之前就一直待在昭阳,那里再怎么说也有一些亲戚故友吧?
沐云薇想去昭阳这个祖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去瞧一瞧。
沐云薇对师父说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她们到那里都是玩,到昭阳和到其他地方都一样,麻姑答应了。
昭阳是一个不足一万人口的小镇,所以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沐家祠堂在哪里。
一身男子装扮的沐云薇她们站在沐家祠堂面前,有一位老伯出来拱手道:“各位来到这沐家祠堂门前,不知道是有何贵干?”
沐云薇也拱手道:“老伯,我是从京城来的,受京城沐家所托,特来沐家祠堂拜一拜。”
老者用手撸了撸山羊胡子,“京城沐家?”
“对,沐明轩!”
“沐明轩?”
老者看看沐云薇手里的祭品,“你是受他所托到这里祭拜?”
“他自己怎么不回来?是没脸回来吧?”
沐云薇从老者的语气中嗅到了他对沐明轩的强烈不满。
“沐明轩做了什么?让您老人家这样说他。”
老者愤愤的道:“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沐云薇更加好奇,像沐明轩这样的少年奇才,年纪轻轻就一路考到了京城,在京城任职,在昭阳这样偏僻落后的小地方,也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了,也为沐家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