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阳一手好画,对音律也颇为精深,经史律法也有涉猎,唯独自幼不喜棋弈,偏偏上回中了凌虚天师激将,立誓要学成,最近正是沉迷。
于是排兵布阵,厮杀纵横。
贺湛有意留情,一盘棋局虽占上风,却迟迟没有下手逼剿。
是以这局棋,就下得久了些。
未等胜负告罄,果然就有消息传回。
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却着一身圆领长衫,布巾包发,腰佩短刀,肌肤有意涂成黎黑,虽然妩媚尽敛,然更显几分英姿灵敏。
她是莹阳心腹之一,名唤沉钩。
“清早晨鼓才响,坊门刚开,咸宜观主一行便直奔蓝田,交验过所,称为观主昨夜又梦上仙显兆,口授焦岱云台山中有灵迹预示天命。观主出城未久,市坊已经传言纷扰,便有不少闲侠游阔相跟前去,队伍已蔚为壮观,更不提至灵迹处,周旁民众闻风而至。”
贺湛这时又恢复了盘足靠几的闲散姿态,微挑着眼角,似乎听得兴致勃勃,一双眼睛却如含桃色滟滟,盯着沉钩上下打量。
“众目睽睽下,咸宜观主设案焚香,三卦卜断,指当地民众唤曰月牙塘西南角处,令人打捞,好番故作玄虚,终于捞得一青铜宝镜,上有龙凤呈详,铜色古旧,而一面金字如新,婢子站得略远,不见镜上字迹,只见观主长跪叩拜,虔诚泣呼,圣母兴周。”
圣母兴周!
莹阳真人不由冷笑,早些年刘玄清就以上献灵石“圣母惠世”而得太后亲重,这回干脆出了“圣母兴周”四字!
太后容宠刘氏这些年,为其壮大声誉,今日便是最终目的。
贺湛却击掌三声:“沉钩口才甚佳,摆堂说书亦能胜任。”
出了这等大事,居然还有闲心调戏沉钩?莹阳揉了揉额头,重重咳了几声,眼看心腹婢女纵然未卸伪装,看不出脸若红霞,那耳朵尖却已经染就一抹羞色,莹阳再次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挥手让沉钩离开,先不说正事,教训起贺湛来。
“我早听闻你这些年在江南诸多fēng_liú韵事,只因世风如此,懒得约束,可若将那荒唐心思用在沉钩身上,却必须警戒,沉钩虽是婢女,一家却为我之世仆,万不容你糟蹋。”
这下贺湛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又郑重起来:“姑母,侄子不过是看沉钩有趣……姑母身边心腹,侄子万万不敢轻怠,即便是……相互倾心,也当先请姑母允准。”
莹阳更没好气:“沉沟虽为婢女,但心性颇为要强,你纵然有爱惜之情,将来妻室若是不容,我也万万不会让她受屈……十四郎,论来你已将近及冠,婚事可该考虑,如今情势,你生母兄长指望不得,少不得我替你作主,你可有中意之人?”
见贺湛刚有嬉皮笑脸的苗头,莹阳把脸一沉:“别说就是沉钩,她身份所限,如何能为宗室子媳!”
“不敢。”贺湛到底还是把苗头收敛:“姑母问询侄子不敢妄言,至到如今,侄子并无中意之人,不过……倒是有一二标准。”
“说来。”
贺湛正襟危坐:“貌比西施,才胜明妃,贤惠温柔,却不失刚强,入厨能烹佳肴,上马可定江山……”
许未说完,莹阳已经起身,留下一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