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完,再念一句佛号,那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简直就差身后光环便即立地成佛了,十一娘只觉满身鸡皮层出不穷,嘴角险些忍不住抽搐,可当余光睨见窦辅安与阿禄虔诚跪地大呼“圣明”的场景,连忙警醒。
她倒没有叩拜臣服,只适时让太后捕捉到她颇为敬仰的目光。
于是接下来,太后心满意足地示意两大近侍回避,单单留下十一娘伴坐手边,又回忆起不少大行皇帝年幼旧事,悲痛欲绝抹泪不止,再耗废了十一娘不少安慰之辞后,太后总算想起了同安公主。
“这孩子也过于命苦,投生在那样一个生母腹内,虽为金枝玉叶,却一直不被君父所喜,也难得她这般孝顺,听说这段时日忧伤不已……倒多得有你这么一个知己在旁劝慰,总算还能用些素粥,可眼看哭丧礼还有近三十日,就怕同安体弱忧伤过度……罢,总算诸多事宜也已告一段落,今日我便去看抚一下同安,伊伊,有你陪同也就够了。”
待十一娘陪同太后往同安寝殿走那一遭过场,回含象殿途中,却觉有雪絮翩飞而下。
这是励新七年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却在一夜之间便素裹满京。
在这场大雪纷飞之中,贺衍庙号拟定,为仁宗。
四十九日治丧期满,新帝贺洱登基,年号暂时未改。
但贺衍的时代已经彻底落幕,崭新的时代已经开启。
而贺周之治,至此正式走向一段阴森晦暗的噩梦,这时正因帝位得继不曾发生政乱而心怀余庆的百姓,哪曾想到不出十年,多少户家破人亡,多少人横尸刀下?!
那场灾难,是国之将亡,是华夏险覆,如今看似繁华的都城,到时是无所依傍的百姓奔走哀哭,惨无天日有如人间地狱。
遍地皆是死不瞑目者,尸无人收,雪埋白骨。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