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精心准备无从逃脱的骗局,从本该带着辅川英明最后的血脉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的亡灵受到重生的诱惑而再度莅临尘世的时刻,他就已经沦为了面前这个男人广阔棋盘之上任由宰割的棋子。而在他交出唯一能够抵挡崩玉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侵蚀的,那枚属于原知彼方的灵魂碎片的时候,这场游戏就已经无可转寰的迈向了预定的终结,尘埃落定。
原知彼方是最大的变数,是最出人意料的转折,这个男人不久之前那宛如嬉笑的言辞响彻耳际,当时的他只以为那不过是又一次轻描淡写的切词狡辩,却原来这个男人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加诚实也更加坦荡,他温柔微笑的模样营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人绝望的致命幻象,从那姣美的唇间吐露的言语却一字一句绝无虚妄。
身体里彻底提纯升华的血脉,曾经在四肢百骸充溢流荡的力量此时此刻都不过是额前贪得无厌的恶魔鲸吞蚕食的美味佳肴,像待宰的羔羊,像刀俎下的鱼肉,像经过了这世间最繁琐的制作最精心的烹调最终以最完美无缺色香俱全的姿态摆上供奉邪神的祭坛的牺牲,被崩玉享用吞噬的过程因为力量持续的流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也带来了足以击溃最牢不可破的意志在每一分每一寸的肌理神经上疯狂叫嚣的可怖痛苦,凌迟刮骨无坚不摧。
然而这份足以让最坚韧不拔的勇士发出最凄惨恐怖的尖叫嘶吼的痛楚却让辅川英明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理智空明无碍,他蠕动着因为灭世净土的准许才再度拥有发声的权利的喉舌,耗费了所余不多的精力在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溢出唇齿的前一秒将声带不由自主的战栗悉数吞下,竭尽全力的保全着那在如今看来荒谬得近乎可笑的,最后的尊严:“中川一郎……把我被他封印的记忆还给我!”
黑发黑眸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包覆在黑色绷带之后的一线紫金,沉吟了比辅川英明预想的更久时间,才缓缓极尽温柔的勾起嘴角,轻柔而和缓的徐徐说道:“你确定想要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即使丧失仅余的尊严?”——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清朗悦耳的声线余韵缠绵,相交的视线中黑曜外悠远。
那不是怜悯,不是同情,不是任何居高临下自以为是自私又凉薄的感情,而是在岁月的积淀后更加深邃也更加不可名状的情绪,柔软却令人敬畏。
就像是一个昭示着更加残酷的命运,更加不堪的过往到来的预告,那不是半吊子预言家口中故弄玄虚的危言耸听,而是来自神秘而不可测度的命运女神朦胧缭乱的茫茫雾霭之后惊鸿一瞥的断章残篇,不可抗拒不可更改,甚至连死亡也不可逃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那个让未来变成现在的瞬间。
“一无所知的死去未必不是幸福。”灭世净土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温柔的继续徒劳的规劝,“你在叫出那个久违的名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得到了非常接近事实的真相,没必要去了解更加详细的细节。”
辅川英明只是发出一声短促却嘲讽的低笑,用急促的喘息平复下又一波灵魂崩塌的剧痛,有些颤抖的声音轻声漫语:“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值得失去吗?”
灭世净土只是深深的叹息,缓缓的摇头:“我们到底还拥有什么,总是要在失去的那一瞬间才能看清。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懂得这个道理,原来还是会这样自以为是的不甘心。”
短暂却仿佛要延续到地老天荒的沉默之后,灭世净土转首凝视了蓝染怀中昏睡的金发男人一眼,才再度开口:“也罢。既然你执意于此,我也不妨把你的记忆还给你。”
“中川一郎的斩魄刀名为不可说,其能力是封印修改替换他人的记忆。”
“灭世净土,你突然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干什么?”
灭世净土微微掀开低垂的眼睑,瞟一眼脚下的辅川英明继续不徐不疾的说下去:“但是实际的能力却不止如此,能够被封印修改替换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感情。”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荒谬而残忍的真相,辅川英明焦躁的气息蓦然陷入戛然而止的死寂。
然而已经掀开了事实最后一层面纱,□□出了真相最残酷丑陋的庐山真面目的灭世净土却并不打算半途而废:“你之所会对原知彼方一见钟情,正是因为中川一郎交换了你对我和彼方的感情,你真正爱着的人是我,畏惧厌恶的是——原知彼方。”
“不……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即使被绑缚在崩玉最严密的桎梏中,依然能从辅川英明陡然尖锐的声音中感受到那已经悬吊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理智。
“真相是不是这个样子,等我解开中川一郎的封印,自然就会真相大白。”
“住口!住口!灭世净土你这个魔鬼你给我闭嘴!”
然而灭世净土就像一段一丝不苟严格执行输入的既定指令的程序,继续用平静刻板无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