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白聪震惊地快要丧失语言功能了，小孩儿却突然问道“那天和你一起去酒店问话的那个警察呢”

这下白聪再也没办法淡定了，几乎是急急地叫起来“你见到他了？他去哪儿了？”说着就要走过去

小孩儿冷静地把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了血痕看得白聪刺眼，他忙站住了脚步“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冷静”

“到底是谁比较不冷静”小孩儿淡淡道“你是觉得我把他怎么样了么，你们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了吧”

白聪道“你为什么要怎么做呢，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白聪就这么直白地问了，这个孩子成熟地可怕，那些劝说也不会对他有用

小孩儿没有什么表情“因为活着没有意思了，没有人让我这么做”

他们两个现在面对面，中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明明白聪更高，明明熊孩子犯了罪，但是这个地位的不平等感却好像在向对方倾斜，连白聪自己都感觉在气势上没有压倒的优势

“如果往深了说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赵崇真让我感到活着没有意义了，因为你们警察没有正义感”这个孩子笑起来真的就是一个小恶魔“哈，我也要死了，我其实只想杀了我自己”

白聪一直试着一点点往前挪，嘴上应和着拖延时间“那你让亲人给你陪葬？活着才有很多可能性，才能找到意义”

“不是这样的，赵崇真那个家暴男，你们不能制裁他，但是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不是么”

“至于我妈，我死了她会很伤心的，这样就不会了”

“还有那个警察，我觉得他这个人挺特别的，挺好的，跟他说个谢谢”

白聪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百米冲刺的潜力，他扑过去，在落水的那一刻他才看清，刚刚小孩弯着腰在自己脚上系的一块石头

…

白聪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忘了听秦越的话穿羽绒服了，他穿的这袄子遇了水沉得要死，想奋力地拨水都做不到，不要说救到绑着一块石头的孩子，连自救都成了问题

这水冷得刺骨，白聪在水下挣扎着想要脱掉袄子到渐渐地不再动静了，白聪不能理解这个孩子，追求死亡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那个任由自己沉下去的孩子在最后的时候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么

再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了，白聪看了看身上的条纹衫，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病号服，有一种恍若经年的感觉

秦越推门进来，看见他醒过来，愣了有一秒，然后微微笑道“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

白聪不由地朝秦越伸了一下手，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这么庆幸自己活着，秦越返身放下手里的盆子，紧紧把他给抱住了，白聪比他抱得更紧

这之后白聪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带着不太严重的肺炎终于出院了

回去后白聪才知道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他们在小熊的肚子里发现了一双丝袜和一个小瓶子，确定为第一起室内杀人案凶手用作代替手套的作案工具，和第二起下毒案里装氰化钠的容器

白聪去局里汇报了工作，把他和小孩最后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局里，这一系列杀人案的作案动机被填上了，这一案终于全部结束了

虽然还有疑点，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氯化钠的来历，但是上面就这样要求结案了，樊珊让他回去休息一阵

白聪想起孩子指责警察没有正义感，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案子说不查就不查了，家暴说不管就不管了的事情太多了，无能为力的人也太多了

小刘还告诉白聪，秦越被停职反省了，因为他从那个潭里只救了白聪一个人，他自己坚持说他不知道孩子也在水里

这下两个人都不用上班了，第一次下午点的时候能这么悠闲地一起撂在露台上晒太阳

白聪觉得自己不该问秦越他停职反省的事，他想起秦越说有关他恋爱的事情，可他说起来时是很难过的，白聪没敢抬头看过去，弱弱地叫了一声“哥”

秦越放下了手里的书，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救那个孩子”白聪一抬头，慌乱的小眼神就撞进秦越眼里

秦越笑了一下“这一天我看你脸上都写满了我超级想知道”白聪沉住气道“那你想不想告诉我，想不想都没关系”

秦越道“我看到你丢在岸上的帽子，我就知道你是下水救人的，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气息很微弱了，我不能再花时间去水下找人，我没有办法去冒这个险”

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你的哥哥啊……除了失去你，我什么都能承受

秦越捂住了脸“从王玉璞死的时候我很想帮他，那天我甚至想过如果他被送去福利院，我可以把他接回来，哪怕他可能是凶手，我也不想让他死，他那么小…”

白聪不想让秦越再说下去了，他就像从前每一次秦越摸他的头发那样，他摸了摸秦越的脑袋“哥，这不怪你”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他们都不伟大，他们都躲不过自私的人性，他们都想拼命抓住在乎的人

白聪仔细地说起了那天的事情，但是唯一被他隐瞒的，是那孩子最后说谢谢秦越的话，这无疑会让秦越内疚痛苦的

“他脚上系的那块石头很大，还没来得及等我说什么，他就掉下去了……”

我隐约觉得，救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