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心哦了一声，朝淩光一笑，“那日多谢你了。”

“不用谢，只是那日我刚好路过罢了。”淩光给谢归心倒了杯热茶，“白荼峰冷，难为穆兄还要在这里呆上几日了。”

谢归心摆手，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昀辰，叹气，“也不知昀辰何时能醒来。”

“应当快了。”淩光侧头望了眼被阳光度上一层金边儿的积雪，饮一口茶。

是夜。

昀辰摸索着从床上爬起，眼睛已没那么痛了，只是面前仍旧是一团漆黑。他伸手在眼睛上摸了摸，只摸上层层包裹在脸上的纱布。

“爹？”昀辰轻声叫喊，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声。

夜风冰凉，昀辰在床边摸索，摸到床沿，艰难的下床，双手在面前晃动，“爹？你在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昀辰微微颤抖，漆黑的一片，他一步步踏上，脚底踩在石板上，冰凉。

“爹，你在哪儿？”昀辰抬手，摸索，脚忽然在凳子上拌了一下，昀辰猛的一摔，倒在地上，腿碰在桌上，噗通一声带得桌上茶杯都响动。

昀辰蜷缩在地上，捂住腿，呜咽，“爹……”

谢归心坐在一边，单手撑头，看着昀辰在地上摸索，一点点往墙边爬，挑眉。

谢归心想起那夜在暮云宗被人偷袭的场景，当时，他明显嗅到那人身上的气味，同长大后昀辰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有在暮云宗被灭门那天的两次时间静止……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那天的时间被人动了手脚。

可时间运转，就算是天道都不能插手。

谢归心抬手在桌子上点了点，看着昀辰在摸到墙角之后转身，一点点的摸索面前的障碍物，然后缓缓的爬向他，抬手差点摸向他的脚。

谢归心默默将脚抬起来，看着昀辰，撇嘴。

说实话，当初他自爆元神时并没有什么怨气，也没有什么尚未实现的愿望。他的仇人基本上已经都被他弄死了，而后他处在高位，除了几个无聊如昀辰的卫道人士喜欢找他麻烦以外，基本可以算的上是安稳。

而他在入魔报仇后，对于力量的追求兴趣也小了很多，所以在昀辰同他决斗时可以那么干脆的自爆元神。

至于重生，这是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一直很疑惑自己重生的缘由，而今天他才忽然发现，自己重生以后，除了看见昀辰这悲催的童年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他想要改变林瑜他们的命运，但是……他根本没那个能力。反而是昀辰，他一次次的把对方救了，然后开始艰难的养儿子。

谢归心蹙眉，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坑了。

低头看着快要爬到桌子底的昀辰，谢归心默默起身，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翻出去了，几步走到门口然后一把推开门，故作讶然，“昀辰，你在干什么？”

昀辰闻声转头，慢悠悠的爬起来，双手摸索，“爹？你在哪儿？”

谢归心上前，一把将昀辰抱起，“爹在这儿……你醒了怎么随便跑下床？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昀辰默默将擦破皮的手背在身后，“爹，放心，我不会摔着的。”

谢归心眯眼笑，声音却仍旧是一符心事重重的担忧模样，“那便好。”

揉了把昀辰的脑袋，谢归心将他抱到床上，用被子团了，“现在大晚上的，再歇息一下，别乱跑，嗯？”

昀辰抬手，一把抓住谢归心的手，“爹，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好怕……你能不能陪我？”

谢归心默默揪衣袖，居然没能扯出来，看着昀辰，半晌，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嗯，爹陪你。”

昀辰抱着被子团成一团，窝进谢归心怀里，“爹……我是不是要瞎一辈子了？”

“怎么会？”一阵风过，微冷，谢归心抬手拉来一床被子，自己也挤到被窝里，一个大的抱着一个小的，俩窝窝头一起坐床上“看”窗子外面的雪。

“你的眼睛能好的，只不过要等些时日，你别担心。”谢归心叹气，“你还小，只不过几年看不见东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昀辰点头，“爹说的，我都信。”

谢归心挑眉，“那爹吩咐你做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听话照做啊？”

昀辰往谢归心身边挤了挤，“那是自然。”

谢归心勾唇，“那你听好了，我说三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照做。”

昀辰乖巧点头，“哪三件事？”

“第一，”谢归心在昀辰面前伸了一根手指，晃了晃，“听爹的话。”

昀辰点头，“那第二件呢？”

“第二，”谢归心捏了把昀辰的脸，眯眼，“乖乖听爹的话。”

昀辰轻笑，“……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谢归心勾唇，“今后你如果遇到一个叫谢归心的大帅哥，要听他的话，而且不许欺负他，忤逆他。”

抬手在昀辰脑门儿上弹了一指，谢归心眯眼，“听到没？”

“听到了。”昀辰抬手握住谢归心的手指，攥在手心里，“爹说的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谢归心挑眉，“你就不问我谢归心是谁？”

“不管他是谁，”昀辰拉起谢归心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蹭蹭，“只要是爹说的，我就会照做。”

谢归心很欣慰，夸了句乖儿子，抱着昀辰躺尸。

夜阑人静，雪色堆积，黑衣人无声出现，站在床边，看着谢归心的睡颜，勾唇，抬手在空中沿着谢归心的轮廓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