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所有人都闭嘴, 楚樛才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身子，捏捏他的脸。

“不好玩是吧？我们回去吧。”

小孩没有没抬头, 楚樛摸摸他的头，牵着他离开，自始至终没管地上那具尸体，没问也没给众人解释。

小孩任楚樛牵着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是要杀你的。”

“嗯, 你现在还要杀我？”

“我身上都是毒，死了好多人。”

“嗯, 我知道，我会带你回皇城治好你，不要担心没有小伙伴。”

“我杀过好多人，好多。”

“巧了, 我也是。”

“我父亲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真巧，我也是……”

小孩终于抬起头，看向楚樛，月光下, 那个人更加好看高洁，和自己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污浊肮脏在黑暗中长大的自己，完全触碰不到的人。这样的人，竟然也杀过很多人，甚至和自己一样……弑父吗？

楚樛当然知道他杀过很多人，他的所有经历自己都知道。

他母亲本是一个书香之家的女儿，嫁给当地一个富贵之家的独子。虽然他父亲贪婪好色，一开始对他和他母亲还算可以。后来，家道中落，从大少爷变成要看人脸色才能吃饱饭的下人，这样的落差和打击，让他父亲人性的黑暗和贪婪更加展露无疑。

稍微不顺心或者在外受了气，回家就转移到妻子和孩子身上，拳打脚踢不说，还有些变态整人的方式来发泄。

楚久的母亲不舍得自己孩子忍受这种虐待，常常让楚久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

那天楚久回家后就发现自己母亲衣不遮体地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布满伤痕，睁着眼睛看向门口，却再也没了呼吸。几个男人随意地推开门口的孩子，大大咧咧地走出去。

被推倒在地的楚樛，看着死不瞑目的母亲，听着数着铜板呵呵笑的父亲，爬到母亲给自己做饭的地方，拿起刀子走到数钱数得开心，完全没在意他的父亲面前，将刀捅进了父亲的肚子，看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到一直护住自己的母亲，想到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虐待，接连捅好多次，直到他再也没力气，满脸鲜血。

后来被歃血殿的总管带回去，他再就再也没有家，没有名字。只留一个五号开始无尽地暗无天日地与同伴厮杀，炼毒试毒的日子。没有交流地在黑暗中生活，渐渐没了情绪和生机。

“那个孩子是歃血殿派来杀我的吧？你是为了我杀的人。就算不是为我，就算你杀过再多人，我也不会抛弃你。”

楚樛蹲下身，看着小孩的眼睛，认真告诉他。然后抓住小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小孩的手抖了一下。

“你也不要怕伤害我，你没有那么危险，我没那么脆弱。”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楚樛抹着小孩的后脑勺，亲吻了他的额头。

低头发现小孩开始掉眼泪，楚樛将他抱在怀里，心里也难受得紧，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楚久紧紧抓住楚樛的衣袖，无声哭得越来越严重。哭自己几年来的委屈，哭自己刚看到楚樛时的喜欢与绝望，那么喜欢一个人，因为自己的体质却不能接近他；哭自己终于遇见一个能让自己哭，会关心自己的人；哭自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一束光。

楚樛是他的光，唯一的光，自己可以大胆靠近的光。

皇城门口，少年皇帝有些着急地来回踱步，身后一众官员弯腰垂眸，魏大总管不知说了多少次“稍安勿躁”，也丝毫不管用，就只能任小皇帝干着急。

“怎么还不来！都快到午膳时间了！”

魏总管刚想继续劝，就发现前面刚现出顶端的马车，赶紧地说，“皇上，您看前面，那不是王爷的马车吗！”

少年皇帝连忙抬头朝前看，果然看到一辆低调的马车正缓缓而来，寒色和清书正一左一右护卫。

马车停下，楚樛刚下车，就被少年皇帝冲过来抱住。

“皇叔，星宇好想你！”

楚樛无奈地拉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又在胡闹，怎么能跑到城门来。”

少年皇帝不吱声，拉着楚樛的手不放，正好看到楚久从马车里下来。

楚樛收回被少年皇帝拉着的手，把楚久牵过来。

“皇上，这是楚久，以后会留在王府。他身体不好，也不太懂规矩，希望您见谅。”

“楚久？”听到名字，少年皇帝收起了刚才开心表情。

“是的。”

“皇叔这是给他赐了皇姓啊……”

“只是跟我姓，不会和皇家牵扯。”

“再没规矩，也应该知道见了皇上要行礼吧。”

气氛突然沉默，楚久抬头看了看楚樛，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皇帝看到楚樛冷下来的脸色，突然笑出声，“皇叔还当真了，既然身体不好，这些虚礼当然要免了。我从小没什么玩伴，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楚樛点点头，脸色转好。

“那皇叔我们回去吧。”说罢，少年皇帝走进了前面的龙辇。

“楚久？呵！”龙辇里的楚星宇捏碎了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