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逾传声道:“蔺大美人不再与乐某同行一程?”蔺如侬一扬手,将那缰绳抛开,娇笑数声,道:“那要看乐岛主下一步要去的,和小女子想的,是不是同一处了!”
众人忌惮戒备,却见乐逾踏众人头顶,以渺沧海步法纵出,马蹄下激起烟尘,他如踏浪与那骏马同行,挽住缰绳,烈马长嘶一声,要将他甩开,却被他驯服,两匹马上,一男一女,女子娇艳,男人高大,宛然一对璧人,在痛快笑声之中相偕远去,偶有“西越”“剑花小筑”的只言片语传出。
这一日,南楚江湖人尽皆知,蓬莱岛主与胭脂龙女一人一骑同出金林寺,并辔入西越。
楚宫之中,萧尚醴将写满乐逾动向的密报压在掌下,道:“他与那妖女……并辔同行?”
他咽喉未愈,嗓音低柔之中兼有几分沙哑,语气却有如寒冰。乐逾与那妖女……她既然能来宫中救他,又与他朝夕相处,并辔同游……萧尚醴一阵头痛,手指按上侧额。额带与常服一色深紫,带上只缀白玉,他的手指与白玉一色。指尖煞白,已经血气不足。此次楚越之战,西越虽然已经求和,对他而言却只是开始。议和之后,西越君臣懈怠,文恬武嬉,萧尚醴却已经在筹谋如何将西越彻底收入囊中。
萧尚醴只道:若我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皇子,或是……也是一个粗野的江湖人,此次与他同行的就是我。可这般念头也就是弹指间一个念头,他生在天家,最厌恶江湖事。命令垂拱司时时刻刻打探那人的动向呈上,心中为乐逾担忧,又对那妖女生出嫉妒,在人前却不可露出分毫,只显得神色冰冷。
七日后,西越国都建兴。建兴城外,五水环绕。南楚都城锦京不过是城外有江,西越建兴城却是半座城临水而建。
城南一段渠水上画船如织,白日繁华,入夜更是十倍百倍的繁华。富贵者船头有一根灯柱,柱上扎着彩绢,又以鎏金鎏银的薄片制成飞禽走悬挂,称为“船幛”。日光之下,耀眼无比,入夜之后,灯柱上灯笼点亮,船幛也被映得通明,夜色流水之中,有豪奢世家将十船并头成一圈,搭木板相连,船上宴席歌舞,通宵达旦,船幛也聚成一圈,光彩夺目。
有一艘船散落在外,船幛悬着七重的仙宫楼阁,凭栏靠着一位美人,一身越国装扮,手握团扇,纱裙四五层叠穿,却薄如蝉翼,迎风欲举,足上一双翘头金丝履。听得身后步声,她回眸笑道:“乐岛主刚刚好来看看罢,这芍药妆与我,到底相衬不相衬呢?”
这几日正逢建兴城的芍药花节,都中男女鬓边都簪花,更时兴芍药妆。以红绡剪成芍药花瓣贴额,洒上金银粉,再以绿绡剪成长叶贴在眉尾,又在嘴角两侧用金银箔点上笑靥。
都中女子洗面洗下的都是红绿绡金银粉,渠水之中日日飘绡浮粉,奢靡至此,叫人浑然不觉三个月前,南楚东吴连盟还曾挥兵南下,直逼建兴。
蔺如侬微微仰面,真是月下灯下,要用芍药芙蓉比拟的一张脸,这大美人要人夸她美貌,乐逾怎会不如她心愿?当即谑道:“‘步步香飞金丝履,盈盈扇掩珊瑚唇。欲题芍药诗不成,可怜颜色无比方。’”却是称她作芍药妆,真如芍药花,叫人题诗都题不得,因为她的美貌已经是无可比拟。
蔺如侬一怔,听乐逾声音低缓,引古人之诗,却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赤诚一片。他这样赞她,她才惊觉她最想听的是另一个男人的称赞,却绝不可能从那无情郎口中听到。她骤然生恨,语气仍是百媚千娇,道:“乐岛主把小女子夸成这样,不怕你那小美人楚国天子发怒,又醋海生波了呀?”
乐逾还在欣赏她的容貌,道:“他若愿意在我身边,我每日时时刻刻这样夸他。”蔺如侬嗤笑道:“乐岛主的小美人呀,可是一国之君。他想要的是整个中原,西越吴国,怕有一日都会到他手心里去罢。”她目光一厉,又有几分邪气,道:“小女子倒真有几分欣赏他了。既不愿放开皇位,又不要放过情郎,明知是强求,偏偏要强求。换了是我,心上人要走,也是恨不得把他废掉武功,锁在身边的。”
乐逾看向船灯外,远处波心冷月,思及萧尚醴不语时的容颜。幼狸极重仪态,绝不会大闹,再不悦也只是独坐无言,等人去哄。知道自己与这蔺大美人同行,想必又要一言不发,而一言不发之时想必既眸中含恨又分外美艳。乐逾道:“锁得住是他的本事,能脱身是我的本事。我不愿他伤心,却只能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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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静咬牙切齿:他和那个妖女在一起?别找我!
第84章
次日,船在建兴城郊停泊,两人换船骑马,踏春般放马比肩慢行。两径花树渐多,多半是桃花,一片深,一片浅,春雨过后,飞花扑面,一瓣桃花扑在蔺如侬面颊上,她笑语嫣然,摘下桃花,就在马上启唇唱起吴语小调,歌喉婉转,吐字娇柔。她这般自娱自歌,旁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