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禄本就不满罗家人,而站在罗纯的立场上,岳禄那叫无事生非,欺辱她娘家人。因此,同意让罗纯照顾岳禄,我也有我的考量。
罗纯我信得过,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即使岳禄得罪了他,看在他年纪小,还是我带回宫的份上,不会多为难岳禄,但也不会让岳禄纯粹来皇宫享福。这些罗纯都是和我透过底的,我也就放心让她给岳禄设置难关,磨一磨性情。
哪成想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低估了中二少年触发点奇特的自尊心。罗纯借着宫中人手不足的现成理由,让岳禄自己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这才几天,岳禄就一脸屈辱的找到我,闹着要回家。
“行吧,你要回家总要给朕一个理由吧?是宫里饭菜不好吃还是床太硬?”我无奈地说。
岳禄瘪嘴,半晌不答话,这时候罗纯冷哼一声:“皇上,这孩子在家享受惯了,受不了宫中清苦,您让他走就是。”
宫中还清苦?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了。皇宫不都是富贵窝吗?我说:“阿纯说笑了,若是朕这宫中都算清苦,那朕还真不知道哪里才是富贵了。”
“您不知道,您大侄子知道呀。他不是出入有护卫,洗漱有丫鬟,穿衣吃饭也有人帮有人喂,哪像在宫里,早晨起床没人劝哄,夜里睡觉无人灭灯,吃个饭还要自己动筷子,可劳累可清苦不是吗?”
这话说的讽刺非常,气性大的岳禄立马顶嘴:“纯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小侄无用吗?”大概是那日马车的经历太过深刻,即使生气,岳禄也不敢不用尊称。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叫有用之人?”不过罗纯说话一点不委婉,句句戳心。
“你!”岳禄气的狠了,一时词遂穷,他转头对着我,“叔父,侄儿尽管没有纯妃娘娘尊贵,但好赖也是王府世子,纯妃娘娘能仗着身份和旧怨如此折辱我,我还不能跑吗?请叔父放我回王府!”
我算是听明白了,罗纯觉得岳禄没用用又矫情,岳禄觉得罗纯公报私仇,矛盾一下就激发了。看着两人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叹一口气,我问岳禄:“你觉得,阿纯是在折辱你?”
“怎么不是!我朝规定郡王及世子可差使内侍二十人,婢女及杂役量力豢养,后宫之中如纯妃娘娘这般,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有六人之数。纯妃娘娘恶意克扣理应服侍我的宫人,如何不是在折辱于我?”
我听了哭笑不得 ,抬眼一看,罗纯也在翻白眼,我又问岳禄:“那你在家中又是如何过的?”
岳禄气散了些,只是脸色不太好,他嘟嘟囔囔的说:“我在家中自是千好百好,爹爹匀了我十个内侍,我院中也有婢女三人贴身侍候,更有管账女官,车马仆役,洒扫婢子,膳食师父……”岳禄捏着指头算了算,“大概一百多人吧,我还有好些门客,若是外出行侠仗义,必有他们追随。”
“我这已是精简了的,我认得的几个大家公子,身边美婢环绕,出入车马,跟随的护卫还是配了刀的,我本想要我爹爹也给我院里的护卫配刀,但他不肯,我也没办法。”
岳禄讲的是无知无觉,我在一旁听着倒心情复杂。待到岳禄的抱怨告一段落,我才慢悠悠的说:“禄儿,你讲了你家的下人,可要听叔父讲讲宫中的下人又是何种情况?”
岳禄疑惑的看着我,点了下头。我一拍桌子站起来,砰的一声,吓了岳禄一激灵:“禄儿,你可知,你纯妃娘娘身边,只有一名宫女随侍,即便是你皇后婶婶也仅有两名宫女,就是朕,贴身伺候的也才三人。你小子是觉得,你当比你叔叔更加享受?”
岳禄满脸不可置信,我又说:“说是朕富有四海,天下都是朕的,可朕这宫里养着的下人还不足三千,分散在皇宫各处,平日里更是连影子也找不到。朕没想到,单你一个郡王世子,就有百多人的侍从,还豢养的了门客。”
“禄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我低头看他,岳禄战战兢兢的摇头。
“你这叫大逆不道啊。”我沉着声道。
岳禄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几度张合,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我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贴心的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禄儿,你还觉得,纯妃娘娘应当为了你过得舒坦,多分几个宫人给你吗?”
“……”岳禄无声摇头,像个旋转的拨浪鼓。
“那你还觉得,你如此骄奢,还要纯妃娘娘像你爹一样惯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