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途中没有这么好的梳洗条件,男子束发又不同于女子,发带束得扎实,连续几日不曾松散过的发髻被松开只让人觉得异常轻松,南宫若尘不急于束发,也就不在乎发丝干不干了。
突然被绒布裹住,南宫若尘不由自主地随着苍翊的手晃了晃脑袋,顾自稳了稳身形,听着身后略带责备的话语觉得心中一暖,静静地立在原地任苍翊替他拭干湿发。
苍翊轻柔地擦拭着,见身前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南宫若尘也不回头,盯着窗外的雨发呆:“想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发生的事?苍翊撇了撇嘴,今天可发生了不少事,他如何知道是哪件事,哪有这么敷衍他的。
似是知道苍翊心中所想,南宫若尘又补充道:“郢州城的守正。”
“他?”想起在城门口阻了他杀林慷的那人,苍翊突然发笑:“才刚到郢州城便被人摆了一道,他倒也有些本事。只是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或许,他认识刘郡守。”南宫若尘轻应,提起刘甄时面色微变,有些意味不明。
苍翊点了点头,城门守正会认识当地郡守倒也说的通。
他看的出来,周序锋也是厌恶林慷的,只是碍于其身份又不能见死不救,起先还觉得奇怪,为何周序锋身为守正不求证身份便放他们进城了,现在看来,他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有意利用他们想要惩治林慷。
刻意将林慷救下,让他回刺史府向靠山告状,进而将事情闹大,当他们知道林慷得罪的人是谁时,就是杜蔚也不敢再护着他,这样的话,既能让林慷受到该有的教训,也避免了事后杜刺史会迁怒到自己这个城门守正的身上。
周序锋的做法固然是利用了苍翊的身份,但他也是为了让该罚之人受到应有的惩处同时保自身安稳,所以苍翊也不会去怪罪于他,倒是这郢州刺史放火烧村一事,杜蔚说是为了防止瘟疫才出此下策,此言与之前刘甄所说大有不同,而真正的情况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山下村被焚毁一事,你怎么看?”发丝被擦到半干,苍翊将绒布挂回到木架上,见南宫若尘没有要歇下的意思,又取了件披风披在了他身上,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南宫若尘其实并不觉着冷,还是伸手拢了拢披风的束带,想着苍翊刚才说的,沉默了半晌,突然如自言自语般道:“百余人,当真就没有活口吗?”
话音虽小苍翊也是听的清的,蓦地愣了一瞬:“你的意思是?”
南宫若尘不言,算是默认了苍翊的想法。
说是为防瘟疫,到底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官兵去焚村,那些村民又不是死物,即使舍不下家人或是官兵阻拦离不开村里,难道就不会想办法避开火患保得一命?
若想知道事实真相,去村里一探便知。
苍翊执起身前人的一缕青丝,轻笑道:“你似乎更认同郢州刺史的说法?”
“刘甄……不可信。”
“为何?”将手中的那缕发丝绕在指尖,明明是疑问的话,面上却毫无疑色。
南宫若尘没看见身后人的动作,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山下村是卢阳郡管辖范围之内,若要烧村,没道理不去知会郡守一声,他既为卢阳郡守,必然早就得了消息,纵然阻止不了村落被焚毁,也应该来找刺史府申辩,而观杜刺史看见刘郡守时的神情,除了疑惑并没其他异色,只能是刘郡守不曾来过刺史府。”
“再者今日城郊遇到的那些百姓,他们对山下村遭蝗虫侵袭以及尸体溃烂之事毫不知情,刘甄带动百姓□□,若真是为了卢阳百姓,他首先该做的是弄清烧村的原因,而非直接煽动百姓前来闹事。”
“你我都清楚,这次事态突然变得严重,是人为……”
受灾区的扩散,蝗虫对人类的侵袭,都是前世所没有的,苍翊当然清楚这些变化其实是冲着他来的,但他却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他喜欢看瑾竹这般侃侃而谈的样子,喜欢他那般自然地说出“你我”二字,苍翊忽然感到很庆幸,庆幸上天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庆幸瑾竹没有忘了他……
身后的人良久没有动静,南宫若尘不由得好奇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苍翊满脸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从没见你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南宫若尘一怔,对上苍翊满眼柔情的凤眸,耳根微红,略不自在地撇过头,又望着窗外发呆。
苍翊轻笑着从后面拥住他,见他身体微僵着却没有拒绝,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两人沉默了片刻,南宫若尘道:“其实,你本可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
“无妨,纵使我自己不说,这事也藏不住。”苍翊一脸无所谓,本是为着他的安全,朝廷只说了会派钦史前往郢州,却不曾透露去的人的身份,然而纸到底藏不住火,苍离费尽心机要他性命,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将他亲王的身份泄露出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找上门来……
“小麒他们,该是过了林州境内了吧。”瞧着外面愈加变大的雨势,南宫若尘有些忧心。
苍翊倒是没不怎么在意,鼻尖凑近了偷偷闻着怀里人的发香,随意道:“有凌云跟着,不会有事的,明日我们再去山下村瞧瞧。”
“嗯。”南宫若尘淡淡应了一声,他并没有告诉苍翊,他之所以不信任刘甄,更重要的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