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也像这身衣衫干净就好了……”青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笑晕,抬起双臂抚着身上皓白如雪的衣裳,抬眸看着总是着一身白衣的云梦尘喃喃,“我经常羡慕云兄,能时时穿着这纤尘不染的白衫……”
雅士穿青白,妓子穿红绿,这是自古不变的标配。
可假若君长乐能够选择,他又何尝不想脱下一身艳至极靡的红衣,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云梦尘和君长乐相处了一年多却从未见过他穿白衣,如今苏锦之这话一出,云梦尘头顶的进度值瞬间就从10/100猛然涨回了20/100。
苏锦之一边在心底骂着云梦尘“你个坏东西”一边笑得更加明艳灿烂,正准备也当一把大夫给云梦尘这个神医再下几剂猛药,却忽然听到木门吱哟一声,君长舞的声音随之渐近,最后隔着一帘纱幔和他相望——
“咦,怎么这还有个帘子呢?”
少女的声音甜美似蜜,如初春枝头啼歌的黄鹂在绿梢红花中轻轻跃跳,跳在青年心头绷紧的那根弦线上,音尾一勾,弦便“狰”的一声怦然断裂,在心壁上弹出一道血壑来。
“君……四小姐……”青年颤声开口,才说了四个字便顿住了话音,连连深吸几口气才稳住平静的音调,可移到屏风旁的云梦尘却能够看到青年通红的双目,显示着主人并不如他说话的调子那般平静。
苏锦之清了清嗓子,带着笑意轻声道:“无艳身体有恙,不宜将病气过给君二小姐。”
君长舞想了想觉得这花无艳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昨晚他的近侍确实说过他在生病。可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看和锦之哥哥抢姜黎山的人长什么样吗?花无艳弄了个纱幔挡着她还看什么?
“可你这样我怎么看得清你的脸呢?”
少女偏着头抱怨,鬓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晃,即使隔着纱幔看不清她的脸,却也能够想象那一头的她是如何委屈可爱。
而青年听到她的话后,以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两声,随后从矮桌前起身,走到纱幔面前跪坐下。像是披着一身雪的青年一动,云梦尘这才发现他竟连鞋袜都不穿,白皙得近乎透明玉足踩在淡青色的竹席上,伴着雪色的衣摆飘过他的眼睛,云梦尘身体猛然挺直,看着青年学着少女的模样偏了偏头,半是蹙眉,半是撒娇似的说道:“那这样能看清了吗?”
君长舞蓦地笑开了,也学着他的样子拖着矮桌往前移了一截,单手托腮杵在桌面前笑盈盈地看着苏锦之开口道:“还是看不清,不过你怎么能这样学我呢?”
“唔……”苏锦之沉吟了一会,曲起手指敲着自己的脑袋,状似苦恼道,“那无艳还是坐回去吧。”
“诶不要啊!”君长舞赶紧摆手制止他,“和我坐近一点不好吗?那么多人想要和我坐在一起我还不给呢。”
苏锦之笑得极为爽朗开心:“无艳可真走运。”
“那是当然。”君长舞也得意地仰起小脸,随后又想到她今天来可是要刁难这个敢勾引姜黎山的小伶人的,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那谁——花无艳,你给我跳支……诶算了算了,唱首小曲吧。”
君长舞本来想要花无艳扭腰摆臀给她跳支舞呢,毕竟他们这种小倌馆里不就兴做这种事勾着男人往他们房里走吗?明明也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学女人做这种事呢?但她心里虽是不屑,却仍没忘记那小厮说的话——他在生病,要是他跳着跳着就晕倒了怎么办?
少女咬着嫣红的下唇,过了一会就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连唱歌也算了,这花无艳看着也不像是个会勾引人的,一定是姜黎山那个人渣的错!她应该回去找爹爹揍他一顿才是,不该迁怒他人,锦之哥哥教过她的……
苏锦之呼唤零号:“零号!要唱歌了怎么办?!”
零号立即道:“宿主大人别急,零号马上为您搜索合适的歌曲!”
没过几秒,苏锦之就开启了假唱模式——
“烟雨蒙兮,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我的家,如世外……每当明月爬上来,尽是故乡风采……”
君长舞还在那边纠结呢,青年这边却是开了嗓轻轻唱起来了。
与君长舞想象中那些风尘之所的靡靡之音不同,青年的歌声像是霂霡的细雨清澈干净,淅淅沥沥地落在人心上,清清凉凉的让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忍不住一直浸在他的声音里。
但青年仅唱了一两句,君长舞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青年的歌声她没平静下来,反而觉得心慌不已,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忍不住地想花无艳是不是在唱自己的思乡之情?如果锦之哥哥也听到了这首歌,他会不会回家呢?
听到她的哭声,帘内的人便停了歌声。
“这、这歌真好听。”君长舞干巴巴道,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可你就不能换首欢快点的吗……我听着很难过你知不知道?”说着说着,君长舞刚擦了泪水又濡湿了双颊。
她用袖子粗鲁地蹭着自己的脸,将两团绵软的粉颊蹂.躏得红红的,右眼角下和另一人如出一辙的哭痣也被泪水浸得极红,却怎么也擦不干。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两日她怎么这样爱哭,她不爱哭的,锦之哥哥走了之后她就很少哭了,因为再也没人在她哭的时候过来抱着她为她擦眼泪,哄着她说“舞舞别哭,锦之哥哥带你去弹珠子玩好不好?”
可即便她每日随身带着玉珠,也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