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觉再拖延不得,便将此事交给了虞妃操办。
虞妃心思细腻,怕若专为太子选妃,反惹他不快,节外生枝,便在上巳节这一日,将京城中皇家与世族的少男少女们一块儿聚在了锦山行宫里,办了个春日赏花宴,美其名曰飞英会。
春光旖旎,繁花似锦。
落英缤纷的桃树下,少年少女们分席而坐,正在联句斗诗,若是桃花落在谁的酒中,便需接上上句,接不上则罚酒一杯,十分风雅。
崔渡坐在主席上,微微含笑,映着一簇桃花,面色中显出一抹病态的白。吟诗作赋都难不倒他,因此若无人能接上,又或者连句过偏,他就接过口去,做个救场人。
角落里的荆国质子荆越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崔渡身上,他说一句诗,他便喝一口酒。崔渡若有所觉地看过去,荆人身材魁梧,举止粗犷,与席间众人格格不入,见他看来,便举杯一饮而尽。
崔渡从容对饮一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自那日被慕容毓拖走之后,谢琀便没敢再出现在崔渡面前。
他越是光风霁月,他越是自惭形秽。
慕容毓或许怕两人心存芥蒂,每每硬拽着他去同崔渡说话,那时崔渡瞧着他担忧的目光,谢琀都忍不住想替他说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偏偏他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个沟渠。
此时谢琀以作画为借口躲过一劫,远远坐在一个独席上,手中执笔,细细勾勒着眼前的场景,脑中却想着旁的事——这里丽人如云,却不知慕容毓最后会娶哪一个?他两年前就得了几个美妾,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结果被理直气壮地指使着帮忙锯木搬砖,磨刀煅铁,柔弱无骨的美人没过几日便再不敢主动来寻,从此东宫里也便多了一个十分隐晦的传闻。
谢琀私下里也忍不住问他为何不近美色,他却神色凝重地关起房门,一本正经地拿出了一本据说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神功秘笈,慷慨地邀他一道修习。
谢琀也不知为何脑中陡然冒出了葵花宝典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惶恐间夺书细看,才发现只是不可失了童子身。
不过慕容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没几日便忘了此事,那书却被慕容涛捡走,当真练成奇功,此是后话。
谢琀想到此处,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笑什么?此女很美貌么?”慕容毓冷不丁从后面凑过来,伸手便夺了他的笔,抬眸看一眼停笔之处那女子的样貌,顺手点了个痣在脸上,“你不是处处写实,这里莫忘了。”
“……”她的痣哪有这么大。
谢琀无语凝噎,“这是虞衡清的长姐,我这样画,她岂不道我恶意中伤?”
“那便一视同仁。”
“别乱画!”
谢琀抢救不及,被他在画上洒下一串墨点,一番心血顿时付诸东流。
“坐着有什么趣味,不如去山里转转。”慕容毓掩上画,推着他便走。
“你怎么能走?”
“怎么不能?”慕容毓拖着他转过假山,隐有得色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池塘,“喏,不是没人过关么?过不了关,自然不能同我们一道玩儿。”
“……”你那是人过的关么?
谢琀扶额,回想起来时马车上,他傲然比着手指,一条条列举的选妃要则。
“首先,太子妃必须貌若天仙,沉鱼落雁。”
谢琀点点头,这是理所应当。
“此处无雁,我也不与他们为难。第一关便是临水照面,能让池中锦鲤沉塘者,便算过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