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突然指着窗根下的饵料问刘越:“老刘,你这玩意儿怎么办?等你有空去钓鱼,只怕都放臭了吧?就算搁阴凉地方,我估摸着一晚上就被附近的野猫给你吃完了。要不你到时候再配一次?”
“……我带回去放冰箱!冷冻室!”刘越瞪韩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后,刘越暗戳戳的以“体恤老员工”的名义,无视韩江的哀嚎,给他多排了好几天的班。敢瞧不起刘爷的秘密武器,简直是不给你点颜色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好不容易让每个人都没太大意见的接受了自己做的排班表,刘越对着电脑叹了口气。出师未捷身先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2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花园里,看见红的花啊看见绿的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哩哩哩哩哩哩哩……”韩江带了个草帽,把个竹枝扫把杵在地上当话筒,声情并茂的开着演唱会。
“春你妹!!哩你妹夫!!!这么多落叶要扫到什么时候?”刘越带着手套,抓了一把落叶扔向韩江,恶狠狠的说。
公园的面积有250多亩,绿化覆盖率达到了76。听上去很让人心旷神怡的数据,但是面对道路上厚厚的不知道淤积了多少年的新旧落叶,刘越只能感到满心惆怅。他到底是干了一项什么工作啊,为什么环卫工的活他也要抢着干还不干不行啊??
刘越他们负责的是公园的西北角上的一块区域。面积说不上多大,但是除了几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就是各类灌木形成的绿化带。而刘越他们的任务,除了把陈年的枯枝落叶清运走之外,还有一项就是日常保洁:每天在区域内巡逻,阻止游人乱涂乱画乱丢垃圾。
刘越穿着个高帮的筒靴,踩在湿软的落叶上,用笊篱把堆积的腐烂叶子刨到一起,心里一肚子牢骚。
“年轻人,别这么心浮气躁的。”今天也在公园值班的管低保的黄大哥招手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吐了个烟圈,冲刘越说:“来,抽根烟,上吊也要歇口气嘛。”
刘越摆了摆手,拒绝了黄大哥递过来的烟盒:“最近戒了。”
黄大哥一脸不置可否的笑,俩个大老爷们不拘小节的找了个台阶坐着休息。不抽烟又闲不住的韩江则是直接顺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住的小路,一路朝山坡上跑,一边可劲的撒着欢儿。
黄大哥回头看了韩江一眼,皱着眉叫他:“欸,小韩,赶紧回来,瞎跑什么呢你?”
过了一回,韩江才笑着跑回来,擦着脑门上的汗,说:“你别说,这个公园还真不错,空气都特别清新的感觉。就是旧了点,修了得有二三十年了吧。”
“二三十年?这公园估计比你爸妈岁数还大。”黄大哥拿过一瓶配发的矿泉水递给韩江,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个公园是刚解放没几年修的。开始只是个小公园,后来扩建了好几次,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韩江灌了一大口水,坐到刘越身边,兴致勃勃的说:“刚刚我跑到那个土坡顶上,看到居然有个被围墙圈起来的地方,门口还有个旧铁门锁着,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黄大哥脸色一滞,抬手就敲了韩江的头一下:“叫你别乱跑不听,你以为啥地方都可以去的啊。”
韩江和刘越都感到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看着脸色变得凝重的黄大哥,两副求知若渴的小眼神。
黄大哥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才给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讲起了这个公园的老典故。
原来,修这个公园的时候,新中国才成立,整个国家都是百废待新的状态,基础建设更是跟不上。所以那是这个公园按照现在的眼光看,也就只是一片被圈起来的荒地。
后来,社会局势突然就动荡了起来,一时人心惶惶。特别是到最后几年,斗无可斗的小兵们开始分派内讧。而且,冲突从一开始的文斗变成了最后大规模的武斗、械斗。杀红了眼的热血青年不管不顾的大规模加入了这场混战,一时可以说是山河变色,血流成河。
大批无人认领的尸体就被随意的丢弃在路边,不仅严重影响了生活,还让本来就不安的气氛平白多了几分恐怖气息。迫于无奈的政府机关召集了所有部门开了好几个会,讨论了好几天才最终决定把尸体都拉到更宽敞也更便于集中管理的c大,等待家属认领。又有不知道哪个人出了个馊主意,说是正好c大医学系有个泡遗体标本的福尔马林大池子,把这些尸体都先放进去泡一泡,一方面阻止尸体太快腐败,免得家属不好辨认,一方面也可以减少尸臭味。
之后,c大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无数的尸体就这么经过福尔马林的洗礼之后,码放在操场搭建的简易窝棚里。每天都有失去孩子消息的家属哭着找来,作着呕离开。有的尸体因为堆放时间太长,被反复的放进福尔马林池里浸泡,最后都变成了一条条腊肉干一样的东西。
旷日持久的动乱的结果,是c大的操场都终于摆放不下这不计其数的尸体。于是学校在政府的默许下,偷偷派人把久不见人认领的尸体连夜拉到了当时荒草丛生的这个公园,找了个地方就草草的掩埋了事。
再后来,动乱结束。政府在好多年之后扩建公园的时候才想起了这码事。于是,特意划出一片土地修成了一个陵园。公园几次扩建之后,这个陵园也渐渐被人淡忘在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