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见梁心铭心情好,微笑问:“这是做什么呢?”
他明明知道缘故,却故意又问梁心铭一遍。
梁心铭道:“学生正还债呢。”遂将当日对老伯的承诺说了一遍,又引李惠娘和女儿拜见恩师。
小朝云等爹爹说完,壮胆插嘴:“爹爹还说,放榜就买烧饼呢。买好多!”说完,把小脑袋往李惠娘胸口一埋,害羞的不敢看人,怕他们说自己嘴馋,就惦记吃的。
梁心铭听了微笑,爱怜地摸摸她小脸。
王李二人先看梁心铭的字,听梁心铭介绍李惠娘,忙都去看李惠娘,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梁心铭如此痴情对待,先是赊账买簪,后又当众写字还债。
李惠娘听说这年轻官员就是王亨,眼睛瞪大一圈,忘了施礼;忘了施礼是小事,眼神还很不善。
梁心铭见她失态,好脾气地温声道:“惠娘,不可失礼!快快见过恩师和房师。”又向王亨和洪飞歉意道:“拙荆不大见人的,不善言辞,还请恩师和房师见谅。”
洪飞忙说“无妨”,并不在意。
王亨扫了惠娘一眼,感受到她不善的眼神,心下诧异,对她印象也不好了,因对梁心铭道:“你对这些闺阁之事倒上心的很。用一副字换银簪,亏你想得出!”
梁心铭道:“拙荆在学生最艰难时不离不弃,学生时刻铭记在心。贫贱夫妻,无以为报,唯有写一幅字换样东西,聊表对她的心意。比不得恩师家中妻妾成群,学生这点微贱的闺阁情趣,让恩师见笑了。”
王亨在她说到“拙荆在学生最艰难时不离不弃,学生时刻铭记在心”就已经脸上变色,等听到最后一句,目光更是陡然愤怒,严厉质问道:“你怎知我家中妻妾成群?”
梁心铭忙道:“恩师出身名门,又是世间少有的少年才俊,学生想来定会如此。是学生冒撞失言!”
洪飞忙道:“你可不是冒撞!安泰尚未成亲,哪来的妻妾成群……”话未说完,就听王亨断喝道:“够了!”
同时梁心铭也诧异地问道:“恩师尚未成亲?”那口气很是怀疑,眼神也奇怪地看着王亨,似乎疑惑“恩师这样的少年才俊,又出身名门,为何到现在还未成亲呢?”
王亨脸色铁青,嘴唇不住颤抖,欲说不能说。
他盯了梁心铭一会,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且紊乱,直冲冲地差点撞倒了人。
洪飞被他这股无名火弄得莫名其妙,忙对梁心铭点点头,也跟着走了。
梁心铭目送他们去远。
她觉得:这么藏在暗处,瞅机会时不时地刺他一下,打击他一下,揭他伤疤、看他难受,真的很畅快。
可是,这畅快并不纯粹。
她自己心里也丝丝隐痛。
又想:他这么大反应,是不敢面对过去,所以逃避?还是根本就是丢弃了过去、不肯承认?
不论是哪种,都让她心痛如绞。
刚才的畅快也如泡沫般消散了。
刚好那卖首饰的老汉听小朝云说起烧饼,忙叫儿子去旁边的烧饼摊子买了几斤烧饼来,硬要送给小朝云,梁心铭将心思转到女儿身上,诚恳地谢道:“多谢老伯。”
这也算兑现了他对小朝云的承诺,而老伯也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了感激,也非常开心。
梁心铭和李惠娘这才转身回家。
路上,李惠娘小心翼翼地瞟梁心铭,想找些话安慰她。却见梁心铭神色漠然,明显不想多说。她便识趣地闭上嘴,把大仇得报的欢喜压下,暗暗替梁心铭担心。
到家后,左邻右舍纷纷前来恭贺。
这一片住的都是最底层的市井百姓,恭贺的礼品五花八门:有送一把青菜的,有送条鱼的,有送挂面或者鸡蛋的,有送一只鸡的……都是各自家中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心铭有些收了,有些拒绝了,比如鸡。
送走众人,李惠娘忙着去厨房张罗,要做些好菜饭,晚上一家三口庆祝。
梁心铭帮着摘菜,坐在厨房门口的小矮凳上,手里捏一束小葱,怔怔的出神,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王亨含怒的脸、颤抖的唇,也不知是恨还是痛。
李惠娘察言观色,哪还不知她在想什么。因想着到家了,不用怕人听见,便对她道:“那王大人脾气大的很,一看就傲气。”其实她更想骂“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梁心铭道:“恩师出身名门,又惊才艳艳,傲气难免的。”
李惠娘听她声音平静无波,不确定这是她的真心话呢,还是讥讽王亨,要再骂几句,又不知该怎么说,便把菜刀用力剁砧板,道:“反正我讨厌他!”
梁心铭道:“他也不用你喜欢。他多的是有人喜欢!奉承的人趋之若鹜,献殷勤的美女如云!”
这次,她的声音有些变化,似怨,又似愤;手上用力,把小葱嫩苗掐得一段一段的,都扔了,只剩下光秃秃、白腻腻的一截葱尾,一看不对,索性也扔了。
李惠娘瞥见,不敢再火上浇油,端盆水出去倒。
小朝云最开心,小手捏一块蟹壳黄烧饼,在厨房和正屋间来来回回地跑;一时又跑到院子里,快乐地转圈。很快,粉圆的小脸就红的跟苹果似的。她头发太短,丫髻扎不牢,一会儿就摇散了,都披在颈间。
李惠娘出来看见,喊道:“朝云,别摔倒了!”
朝云脆声道:“嗳!”
这时,忽然有人敲院门。
小朝云忙跑去开门。
可她太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