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不知其意,试探道:“皇上,凌将军今早就会接走皇上,几位太妃与贵妃也会一起出宫。”
萧佑安双眼睁开一线,衰老的眼珠却仍有君主的锐芒。“朕,不走!朕要看看那逆子,会为了皇位,如何狠心。”见他张口要劝,截道:“把窗打开,气闷得很。”
闻静思只得听令,开了窗,撤换熏香,将炭盆挪出室外。恰好小太监来送膳食,闻静思佯托红花香膏已用磬,让他将余言请来。那小太监年岁尚浅,比起侍候半死之人,他更喜欢跑个腿耍耍威风。即刻放下托盘,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闻静思捧了米粥,双膝跪在足乘上,一勺一勺给萧佑安喂食。
萧佑安看他手法熟稔,摸摸自己的头发胡须,又揉揉腰背,心理有了底。喝下一碗稀粥,身上才有了些许暖意。“你坐罢,朕有事问你。”
闻静思见皇帝神态从容,似对自己的遭遇全然不顾,也不知他私下与萧韫曦有何谋划。皇帝并不知闻静思心中的忧虑,细细将他端详一番,记忆中的如沐清风如今不见分毫,只余满面疲倦。“你如何进宫?仲优没让你躲避风头?”
闻静思道:“臣不欲做独善其身之事。”
“荒谬!”萧佑安低声道:“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你那个老狐狸父亲没有教你么?”
闻静思低头笑了笑:“皇上,父亲只教过臣人生自古谁无死。”
萧佑安也笑起来,重重咳了几声,在嘴边的帕子里吐出两口带血的脓痰。闻静思还未来得及慌张,门外便传来徐谦的声音:“草民奉召前来给皇上看诊,闻公子可在殿内?”
闻静思忙不迭的走了出去,整肃了心神,请徐谦一人进门来,又吩咐那领路的小太监烧壶热水备着。徐谦刚一进门,就被闻静思拉入内室。“皇上醒了,你快来瞧瞧。”
徐谦只觉得抓着自己手不仅湿冷,还微微颤抖,抬眼去看人,却见一贯冷静自持的人竟是满脸惶恐,暗暗笑了一笑。“闻公子莫要慌张,草民这就为皇上诊脉。”
两人来到床前,徐谦还未来得及下跪行礼,门外竟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通报也没有而直入大门。闻静思怒目而视,当头一人身高八尺有余,甲胄整齐,一手提刀,满脸肃容,正是禁军总教头江以深。身后紧跟而来的萧文晟阴沉着脸,一双恶毒的眼睛看过徐谦、闻静思最后落到床上的萧佑安,脸肌轻抽,沉声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我死,你们也要陪葬!”
江以深冷哼一声,一步上前就要去抓最近的闻静思。不料他手伸出一半,眼前金光一闪,朝大开的胸膛直射而来。他顾不上闻静思,连忙飞身后退,险险避开这当胸一剑。雁迟在粱上将下面看得一清二楚,软剑脱手而出,一击不中,钉在地上,入石三分有余,剑身嗡嗡作响,仿如怒斥。
雁迟既已出手,就没有不战的道理。他持剑横在胸前,冷声道:“胆敢上前一步,拿命来抵!”
江以深见到是他,紧了紧手中刀柄怒斥道:“黄口小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雁迟不欲做口舌之争,软剑一振,直刺上前。江以深与他同为武官,多少知道他武艺超群,不敢大意,提起全副心神来迎战。萧文晟见他二人刀光剑影斗成一团,一挥手,命令身后的侍卫道:“将他二人拿下!”
闻静思掩着徐谦一退再退,退至御床边。上前的四个侍卫还未走两步,只听“噗噗噗噗”连续四声,四个侍卫齐齐手捂脖子软倒在地。萧文晟仔细一看,四人颈侧各插了枚银镖,伤口乌黑泛青,显然浸过剧毒。他与剩下的侍卫大惊失色,抬头去寻。明珠稳坐粱上,居高临下处惊不变,两手指缝各夹了三枚银镖。镖尖闪着冷光,仿佛毒蛇的利齿,只要他们妄动一下,就会刺穿脖子,将毒液溶入血脉。
跟在萧文晟身后的太监抖了抖身子,几乎要蜷缩成一团。“殿下,殿下,咱还是快逃吧。江将军就要不行了。”
萧文晟哪里想到闻静思身边还有这两个高手在暗处护卫,如今算是功亏一篑。他混身冷汗,大气不敢喘,挟持闻静思与皇帝这条道已经不能再走,正要准备转身弃逃,门外又是一阵整齐的脚步逼近。萧文晟面色瞬间惨白,一咬牙,右手抓来那内侍掩在身侧,左手抽出侍卫的腰刀,径直冲向闻静思。明珠神色一凝,一抽腰间软锁,足尖一蹬,人便飞了下去。闻静思正面对着冲来的萧文晟和哇哇惨叫的内侍,心跳如鼓汗出如浆。他还不及反应,窗外一只羽箭飞射进来,正中萧文晟的脖子。而明珠的软锁此时也缠上两人的腰腹,他内劲一吐,五指一扯,竟将两个成人甩在了三尺开外。萧文晟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瘫软在地,一旁的太监额头朝下,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江以深被这一场动静分了神,一个不慎手中刀飞脱出去。见雁迟软剑架上颈间,自知再无活路,反手一击天灵盖,血液脑浆四溅,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剩下的几个侍卫见两位主事都是这般下场,纷纷丢下武器求饶。闻静思对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充耳不闻,双眼紧紧盯着门口那一身银白甲胄,手持长弓的宁王。
箫韫曦向他颔首安抚,将长弓交给身旁的凌云,直径向御床走去。越过萧文晟身旁,对他的挣扎翻身也视若无睹。
闻静思见他神情冷肃,双眉紧蹙,眼中三分怒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