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他有这个耐心等上二三十年吗?那窦家三郎二三十年之后还在不在这世上都是个未知之数呢!
一念及此,葛文卿握笔的手愈发坚定,下笔便龙飞凤舞,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引得一旁军吏都忍不住啧啧赞叹。
“葛君这一笔字恐怕没有十年以上之功是断然写不出来的!”
葛文卿惨然一笑,算是对那军吏的赞叹做了个回应,心中却是依旧凄凉。写一笔好字有什么用,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以葛文卿的文字水平以及身体条件,很快就通过了选拔的各项条件。他毕竟是生在小富之家,骑马射箭样样都会一些,虽然不算精通,但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葛文卿就成了神武军预备学堂所招收的第一名学员。
有了葛文卿的例子,报名的人也越来越多,短短半日功夫,竟已经有五十余人经过了初步的筛选。
眼看着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宵禁的时间,负责招生的青袍官员开始命人收拾东西,并告知已经通过初选的人回到家中等候消息,只要基本信息查核属实,明日日落之前就会有通知文书被送到。
青袍官吏不厌其烦的叮嘱着:
“诸位今夜一定要和家中交代清楚各项事宜一道审核通过,诸位便要立刻离开家,住进统一设置的军营中,无命不得擅自离营!”
当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有葛文卿站在那里不知去往何处。
此前与他有过对话的军吏觉得奇怪,又见他衣衫褴褛,心下颇为奇怪,就问道:
“葛君因何踌躇于此呢?还不赶快回去交代交代,准备准备,以葛君的条件,明日一早定然就会接到通知文书的。”
葛文卿已经很久没见过对自己这么客气的人了,便感激的冲那军吏一揖。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无家可归,不知要去何处!”
军吏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同情之色,便轻声安慰道:
“葛君节哀!”
欲言又止,军吏还是说道:
“如果葛君实在没有去处,不如先到军营安置下,待明日正是审核通过,便可住在营中。”
葛文卿正求之不得,便躬身称谢,这一次他正重的请教军吏姓名,不至于像那个无名队正一样,想要报答也不知从何报起。
军吏嘿嘿一笑:
“敝姓王,名为仁礼,河东人!当年秦大夫在河东时,从民营出身,现在于大夫中军做个小小的军吏,虽然没立下什么战功,可以算是一展所长!”
葛文卿并不知道,河东民营出身的神武军,十有其九都是在历次大战中劫后余生之人,族人子弟死伤者不计其数。河东王氏也是当地的郡望大族,进入民营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是河东郡望,失敬失礼!”
王仁礼的眼中则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还说什么郡望大族了,某这一支的族人九成都死在了蔡希德的乱兵之中,差点,差点就算死的绝户了……”
原本葛文卿以为自己的遭遇和命运就算极为凄惨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温文尔雅又待人和善的军吏身上竟然也背负着血海深仇。
再看向王仁礼时,葛文卿竟嘴拙了,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与自己同样命运悲惨的同病相怜之人。
“现在好了,有秦大夫在,有神武军在,相信用不上几年,这天下就会重归太平,到那时王某便解甲归田,回到河东去,为家中承继香火,开枝散叶……”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