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代奥沉默了,草原上卷起一阵冷风,衣摆在风中猎猎而飞。
“你们没有孩子的人根本不会懂!”女人痛苦地用手指抠着地面的泥土,嘶吼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是超出一切的,他是我的骨肉啊,是我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他怎么对待我,我都爱他,比爱我自己更爱他啊!”
卡米洛一直没有说话,站着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孩膝行了两步来到他面前,朝他磕了一头,“冕下,她吵到您了吗?我可以帮您杀了她,我很擅长杀人的。”
女人当场脸色煞白。
卡米洛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不,你去找匹马,我们该上路了。”
男孩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去牵马。
那个女人坐在地面,直愣愣地看着男孩的背影,面如死灰,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没有丝毫的生气。
卡米洛翻身跨上了自己的黑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牵着缰绳离开这座村落。
阿梅代奥与他并肩骑行了一段路程,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异常沉重,他频频回头看过去,那个女人还跪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别看了,她最终都会死。”卡米洛道,“没人能救她,这草原上到处都是狼群,她已经失去了同伴,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虽说有些无情……但在这个草原上,也只有野蛮人才能活下来。”
*
远处的草丛沙沙作响。
一个老妇人费劲地拨开杂草,提着颜色鲜明的长裙走了出来,她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皮鞋上的泥污,浓妆艳抹的脸蛋几乎皱着了一朵彩色的菊花。
“唉,早知道就不来这鬼地方了。”
费吉拉嗔怒地抱怨道,她从怀里掏出小镜子,往自己已经抹得通红的腮上继续扑粉,左右照了一圈镜子,分外满意。接着又拾起唇膏,往红得发紫的唇上又抹了一圈,对着镜子嘟起红唇,觉得自己简直是四海八荒——第一性感美人。
老太太自恋地整理了一遍发型,把发髻上每一颗珠宝都擦得透亮,整整忙活了一小时,然后,才想起了正事。
——找遗迹。
虽说译馆的资料被月塞蒙娜那个小婊砸毁得差不多了,费吉拉还是凭借几页幸存下来的手稿,循着线索顺藤摸瓜,一路摸到了蒙里草原。
她并不是对这个遗迹有多大兴趣,纯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费吉拉是谁啊?当初可是凭着盗墓挖宝的本事发家的,论寻物,没人能比她更在行。
她倒想看看,月塞蒙娜搏上性命也要偷走的密文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费吉拉凝神屏息,从毛领子里抽出一只水滴形的蓝色灵摆,将其悬于掌心上方。灵摆会感应到四周能量的流动,并且循着能量的轨迹晃动,像是遗迹这种强大的能量场,肯定能够被灵摆感应到。
“乖孩子,快告诉我,遗迹现在在哪个方位?”
灵摆感受到主人的提问,微微震颤起来,先前几次的占卜它都指向了北方,这一次,灵摆却在西和北之间稀里糊涂地晃动,似乎有什么能量干扰了它。
费吉拉松了松灵摆的链子,将灵摆放下落在掌心,这一次的结果与之前净不相同,灵摆的尖端居然指向了北方。
她抬头盯着那个方向,眉头紧锁,这么强大的能力干扰,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她俯下身子躲进草丛中,缓缓向北移动,只见草原上逐渐露出一点黑色,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三个骑马的人。
而在她发现对方的一瞬,一道感知灵压突然向这里扩散过来,对方明显也发现了他。
费吉拉心道不好,手腕一翻,一把银雕拐杖快速显现在手中。
大不了就开杀,谁怕谁啊!
*
领路的蛮族男孩见卡米洛忽然勒马,疑惑地问:“您怎么了,遗迹还没到呢。”
卡米洛阴沉的黑眸盯着南边的草丛,道:“有人在那儿。”他扯了一把缰绳,调转了方向,向那个藏在草丛中的人行进过去。
阿梅代奥也感受到了异样,他警觉地勒紧缰绳,和那个男孩一起守在原地。
卡米洛清楚地知道对方躲在何处,然而越靠近那个地方,越觉得隐隐有种压迫感,非常熟悉的压迫感,某个久远的记忆从脑髓深处抽离出来。
他想起来了,是规则区。
而这规则区比索比卡当年所造的要弱了许多,卡米洛几乎不受什么影响,但身下的黑马就渐渐吃不消了,四肢不断地打颤,勉强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马蹄撑不住地打了个滑,身子一斜,向地上重重栽去。
对方似乎就在等这个机会,一道锋利的风刃瞬然斩断了草茎,快准狠地向卡米洛劈过去。
那一瞬间,卡米洛踩着马背一跃到空中,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面貌……这个女人从头到脚全是各种颜色,脸上的妆容深得恐怖,简直是一道移动的彩虹。
她绝不可能是神庭的人,除非神庭集体疯了。
费吉拉没想到对方居然躲过了她的突袭,她气得瘪了瘪嘴,右手抓紧了拐杖用力一抽,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从中抽出了一把锐利的短剑。
“巫术·压!”她挥剑道。
卡米洛头顶的空气瞬间急剧压缩,炮弹一般直冲而下,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