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栖见一听提及何逐空,只觉眼眶滚热,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上,良久说不出话来,只挥手令何雨师退下。
躺在床上,却辗转不能入睡,反反复复想得痴了:“叶鸩离为了他,宁可天魔解体……我却不能跳下山崖去寻他,是因为我性命太重要,不能这么任性挥霍的缘故?还是我根本就不如叶鸩离至情至性?可错刀若肯待我真心……我也不要多,只求他爱我能有叶鸩离的一半,我必然会生死相随,对,一定是的……便是他待我不好,我灭了整个江湖后,还是会好好陪着他,不使任何心计,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计较也不在乎。”
三日后,越栖见传来黄吟冲,一起参详江南诸门派的势力分布,何雨师来精舍中求见。
见着黄吟冲,何雨师略有迟疑,越栖见却道:“不妨事,说罢。”
又含笑道:“本座与黄堂主虽没有十多年的情分,但黄堂主为人有义有责更有智,绝不会背逆七星湖之主。”
黄吟冲稍有苍老之态,通身却修饰得整洁隆重,颇显敬意,亦微笑道:“宫主所言极是。”
何雨师便回禀道:“宫主,属下着人日夜搜寻,但西一峰地势太险,进展颇慢,苏错刀还未能找着。”
越栖见颔首道:“还是快些罢,拖得越久,错刀的伤势越重。”
何雨师道:“是……唐家有人进过南疆,昨日刚刚启程回蜀中。”
越栖见道:“唐家的哪些人?”
何雨师言语中透出些许慎重:“唐家二少唐拙,还有唐家堡的管家姑奶奶唐飞熊……另有一人,却是点苍剑派的华却邪。”
越栖见失声大笑,突的转向黄吟冲,道:“你说苏错刀他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说他假糊涂,偌大一个七星湖,拱手让给本座,说他真糊涂,你瞧他对叶鸩离,却护得滴水不漏,从不让人有半分可趁之机……怀龙山上姓唐的给了个好眼色,回来就让叶鸩离去了唐家堡巴结认亲,这等眼力和用心,便是本座也远远不及!”
黄吟冲却笑不出来,叹了口气:“错刀不糊涂,只不过遇上情劫罢了。”
越栖见心头怦的一跳:“情劫?”
黄吟冲淡淡道:“我看着错刀长大,原以为他会是最让人放心的宫主,他也确实一手将七星湖带上了重回巅峰之路……可惜他偏偏与你纠缠不清,还动了真心。七星湖之主的命数,当真是谁也逃不脱。”
越栖见异常清醒而直接,笑意如暴雨天气里的松烟墨书于宣纸,纵然不浸水,却也氤氲模糊了:“他对我,不过是始于血仇,再有欺骗,心存愧疚,有欲有怜,有知音之赏,眼前一亮,三年五载的新鲜罢了。”
黄吟冲摇头,道:“宫主,苏错刀待你若非真情,你扪心自问,哪里骗得过他?”
越栖见低眉垂眸,顺手取过一柄玉如意抚摩把玩,静静道:“那他待叶鸩离呢?”
“自本座断指,得他救回七星湖,其后种种变故是非,我在他心里……看似能与叶鸩离平分秋色,只不过我甲胄齐全枕戈待旦,已用尽了气力,十八般武艺一一使遍,叶鸩离却只是舒舒服服的酣睡未醒,试想若有一日,他的阿离一睁开眼睛,他心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我纵是男子,岂能无妒乎?”
黄吟冲斟酌道:“苏错刀曾言,两个都要,不分轻重的皆割舍不得。”
越栖见微笑道:“黄老莫要欺本座……我若不想骗自己,普天之下,谁能骗我一言半语?”
当局者迷,苏错刀与叶鸩离或许懵懂过踯躅过,越栖见却打心底里从未有过半分含糊不清。
自己是遥有冷香曲径通幽处的一枝梅,叶鸩离是贴身贴心的棉花堆,自己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叶鸩离是日日离不得的水,自己是五采争胜流漫陆离的海市蜃楼,叶鸩离却是他的一亩三分地。
自己才华气质乃至身世性情稍缺一样,苏错刀投射过来的情苗欲~种便会如风中之烛,瞬息消止。
但叶鸩离……莫说碧萝瘴之下容貌心智必损其一,且看他天魔解体成一堆血沫骨架,苏错刀也还会捧着爱着阿离阿离的喊。
极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会不明白?
因此唯一可行之策,便是出手毁掉苏错刀,毁掉苏错刀,一切迎刃而解,他只有自己,自己却不会抛弃他,至于他的爱或不爱,自己不介怀不在意即可。
一时以玉如意轻击掌心虎口,道:“黄堂主、何首座,此次江南一事,以三个月作为筹划展布之期,三个月后,咱们就去拿江南的两门三帮七派,江南各帮富庶,咱们只占水路要道即可,至于钱财屋地等物,分由白道其余名门大派,咱们一概不取。”
黄吟冲答应着,径自去了。
当年越家地处江南,父亲友善好客,母亲娴慧优雅,世交好友便有雁行门、虎丘剑派等,但遭庄崇光灭门之际,却无一帮一派施以援手。
十多年前的悲愤、无助、仇恨与绝望,至今仍不褪色,亦永不能忘却。
去年是雁行门做个开鬼门的先锋,今年则是浩浩荡荡的江南诸派一一开拔,九泉之下的父母双亲,将可瞑目矣。
黄吟冲离去,越栖见轻声问道:“唐家大少唐丑,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寻个机缘,让割天楼主与唐家大少偶遇一场罢。”
何雨师思忖半晌,道:“唐丑与那任尽望,处事倒有三两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