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七星湖的新任宫主,似正似邪,却又隐隐超脱于正邪之外,含着一抹氤氲如雾的微笑。
悲悯与冷酷,优雅与血腥,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毫不生硬,行的是雷轰电掣所向披靡之事,一双青藤鞋却一尘不染,一语一笑温雅蕴藉。
越栖见几乎已是江湖第一人。
第二件大事则在唐家堡。
正月里唐家掌门唐一星正式立次子唐拙为少主,同时收一义子,唐丑唐拙后有了唐家三少唐离。
原本江湖中前辈对晚辈动了爱才提携之心,或收为徒,或认螟蛉,都算不得稀罕,但唐一星这义子却收得出奇,一板一眼郑重其事,竟是开了宗祠记入族谱,而这位唐离,更是无人得知其身世、武功、师承乃至相貌,一时哗然纷扰,传言若沸,种种揣测,不一而足。
唯独越栖见漫不经意的听何雨师禀罢,侧身看池中一群锦鲤团团唼喋,笑了一笑,道:“阿离就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幸运,旁人再怎么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何雨师思忖道:“属下还打听到,唐离既未剜目,亦不曾神智尽失,甚至容貌不损,难道唐家竟能解碧萝瘴之毒?”
越栖见淡淡道:“碧萝瘴唯独换血,否则无法可解,偏偏天魔解体又以抽干自身血肉为要旨,正巧缓解毒性……却不知是谁换了一身的血给他?”
说着将手里的鱼食都撒进水里,看了看自己白玉般明净的掌心,轻笑道:“反正总有人愿意救他的……但有人愿意,必有人不愿意,是么?”
听无相告知唐家此事,苏小缺当即瞄了谢天璧一眼:“长安刀无论刀法亦或刀意,你已尽数传了错刀,叶鸩离未死之事……你还打算瞒他多久?”
谢天璧略一沉吟,问道:“他经络恢复得如何?”
苏小缺扬了扬眉,笑道:“这孩子体格qín_shòu也似,跟你一般无二,早已没什么大碍了,再有小半年,铁草丝便能完全融入经络,到时只会比以往更强韧灵活。”
谢天璧看了看窗外黄鹂翠树,道:“小缺可有兴致同我远游,去看看蜀中春~色?”
苏小缺笑不可遏,却板着脸喝道:“说人话。”
谢天璧忍着笑,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沉而霸道的说道:“我们把苏错刀这个拖油瓶扔去唐门,让他吃唐家的饭,抢唐家的儿子去!”
苏小缺一针见血:“欺门夺子?小心唐家扭送你去衙门。”
谢天璧镇定的反驳:“不,我们是送婿上门。”
于是苏错刀睁着眼睛,一路被诱拐进了唐家堡。
说诱拐也不合适,事实上谢天璧只道一声:“错刀,跟我们出去一趟。”
苏错刀就不多问,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携长安刀便上了马。
到得唐家堡外,苏小缺还特意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但见身材颀长挺拔,若临风玉树,露出的手臂线条却是凝练结实,一张脸就更不必说了,华美绝艳,人神共愤,放眼整个江湖,算上他唐一星,脸摞着脸的搁一堆也比不过。
不禁又是骄傲又是不平的心中暗忖,如此耐看且经用的大好有为年轻人,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去,唐一星若是瞧不上,可真愧对他暗器大师的眼力。
贵客再度盈门,唐一星不能再避之不见,只得将他们肃入厅堂,冷着脸的令上茶待客。
以唐一星的声名地位,完全可以喜怒形于色,当下一边喝茶一边就摆了脸子。
只不过对面三人,谢天璧是从不看别人脸色,苏小缺从不在意别人脸色,苏错刀则立于谢天璧身后,手抚长安刀,神游天外,压根儿没瞧他的脸色,心中只是莫名的慌,隐约的惶恐,似三九寒天忽而近春,却更怕一阵倒春寒,料峭冻杀。
唐拙站立一旁,礼数周全,甚至对苏错刀都微微而笑。
谢天璧随手放下茶盏,道:“听闻唐兄收得义子,特意来见一见。”
唐一星眼皮也不抬的拒绝:“犬子病体未愈,不便见客。”
谢天璧笑了笑,道:“病体未愈?那再好不过,小缺医术高明,愿为三少诊一诊脉。”
苏小缺见唐一星眸光转冷,忙温言道:“唐二哥……我们并非恶意。”
唐一星看他一眼,神色略柔和了些,叹了口气,道:“你是我唐家血脉,但你既无心认祖归宗,唐家族谱里也就不曾有你,如今阿离虽非我亲生,但族谱中有他,他就是唐家人……唐家堡素来护短,断断没有为了外人,让家人受委屈的道理……小缺,你可懂得?”
听得阿离二字,苏错刀紧抿的嘴唇倏的褪去血色,眼睛却亮得可怕,极小声的问道:“你说……阿离?”
问罢不闻回答,便看向谢天璧,颇为疑惑的求助道:“谢师,他说的是阿离,你也听到了,是么?”
谢天璧不加理会,淡淡道:“唐家堡好生威风……只不过唐兄不让三少见人,三少未必不愿见人。”
唐一星目光扫过,突然一笑:“是么?”
谢苏二人心中一咯噔,隐知不对。
唐一星已吩咐唐拙,道:“去把唐离叫来,见见两位前辈高人。”
言语之中,视苏错刀若无物。
锦堂晴暖,檐下有燕子啄泥叽叽喳喳声,苏错刀手心后背尽是汗水。
唐离?唐离是谁?谁是唐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从春日的阳光里走了进来。
轻衫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