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春秋先喂他把饭吃了，又搀着他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大玻璃墙后面，艾冬夏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趴在玻璃上朝里看，施朗罩着氧气罩，身上贴着各色的线，他看见了心电图跳的很稳定，只是脑电图还是起伏不大。

艾冬夏痴痴地看着施朗苍白的脸，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却被挡在了玻璃之外，他无能为力。

“你要挺过来啊……只是溺水而已，怎么会进重症？”

艾春秋拉着他的胳膊，一面怕他把玻璃敲碎，一面又要扶着他别瘫坐在地上。他真的懂艾冬夏的痛，如果换成周旭，他就算把玻璃敲碎也要爬进去握紧他的手。

“哥，回去吧？”

艾冬夏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挣开了艾春秋的手心，扶着玻璃坐在了地面上，说“我留在这陪他。”

艾春秋看劝不动他只能去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医生说“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有脑死亡的症状，抢救了十五分钟才重新喘了气，所以多观察了一天，今晚要是情况稳定就可以挪到普通病房了。”

得知这个消息艾春秋赶紧告诉了他哥，却更坚定了他要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的心。

直到施朗被推出来的一刻，艾冬夏才像是活过来了，扑上去拉他的手，人被放到艾冬夏那个屋子的另一张床上，终于可以凑在你面前看着你了。

艾冬夏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从眉眼看到脚趾，一根头发丝都没落下，人确实是完好无损，可是平缓的脑电波一直在提醒着他，施朗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

他抬手摸过施朗的脸，有些凉，氧气罩已经撤了，随着微弱的呼吸他的胸口缓缓的起伏，艾冬夏一只手已经捋顺了他的头发放在脸侧，奇怪他现在的心情居然是平静的。

也许他是相信着施朗一定会醒过来。

“起来了，别睡了。”艾冬夏对他温柔的说。

“说好陪我过生日，现在已经第三天了。”脑电波还是没有起伏。

艾冬夏握住他的手贴在唇边，“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么？嗯？”

他久久的盯着施朗的脸，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他伏在了施朗的胸口。只有听着他的心跳声，艾冬夏才真切的感觉到施朗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敢使劲儿压着他，只是把头轻轻的贴在施朗胸口，深呼吸，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让艾冬夏有那么一丝归属感。

艾春秋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想了想他还是带上门出去了，不去打扰他们两个人。周旭站在他身边搂过他的肩膀，照着额头使劲儿的亲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揉乱了他的短发。艾春秋知道，这是他安慰自己的方式。

“我没事……”艾春秋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担心我哥，施朗看着那么结实，怎么溺个水就要成植物人了，照我哥那性子，就是真成植物人，他也会天天守在他身边的。”

周旭没反驳，那大概就是认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旭忽然开口问他“那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呢……”

艾春秋一愣，随即笑了“是你我哥可不会守一辈子。”

周旭难得认真了一把，没笑，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睛盯着艾春秋，像是问不出答案就不准备转回头的样子。艾春秋轻轻的说“看什么，要把我喝掉？”

“……”

艾春秋深深的吸了口气，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说，“我守你一辈子，你拿什么来换？”

“我的一辈子。”周旭凑在他耳边低声说。

“……”

“哎……我哥还在里面伤心呢，你收敛点儿。”

“嗯，知道了。”

“……”

“你们两个现在这样合适么？”替艾冬夏问出这句话的人，是沈修齐。

沈修齐从医院门口一路走过来，就看见他们俩像24k金子似得闪着光，差点就晃瞎了他眼。“艾驯在里面？”

周旭点点头，再一抬头，沈修齐已经自行推门进去了。

沈修齐先看了看床上的施朗，又瞅了瞅趴在床边的艾冬夏，摇了摇头。

“艾驯，你没事吧？”

艾冬夏侧脸看见他，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又万分不舍的继续看施朗。

沈修齐不会看眼色的继续说“还好你没事，我说过，你要是出事儿了，能帮上你的只有我，不过这一次看起来不用输血了。”

艾冬夏心里一跳，他确实说过什么“我跟你的血能配上型，你走路小心点，被车撞了没有我就死定了……”这种话。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艾冬夏皱着眉头问他。

沈修齐挪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先仔细看着施朗，然后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艾冬夏一瞬间觉得，沈修齐也许会有办法。他就把事情跟他说了，没想到换来的是无奈的摇头。

“他要是失血，我也能给他，但他完好无损的躺在这，就是不动，这个我帮不了。”

艾冬夏看他双手摁在床上，说的认真，犹豫了一下，他问沈修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修齐笑了“我早跟你说过，我知道。”

艾冬夏回想起在动物园，刚把狮郎卖给动物园的那天，自己跟他的对话……

“我要是说，不是我的主意，是狮郎要求的，你信么？”

“我信啊。”

“得了吧，不用配合我，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我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