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有急救仓,但没有换血的设备。血液替换的手术,确实听说过存在万分之一左右的排异率,可是本身那么低的概率,他和小真又是亲兄弟,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
“蚀夜……”
有什么人从身边紧紧抱住了我,我不明白。
那人有着黑色的长发、清隽而略带悲伤的黑色眼睛。临渊,我记得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我那么紧,为什么要用同情到近乎是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身旁的心率仪,发出了刺耳的轰鸣。
一条平静的直线,像是什么古怪的嘲讽。旁边脸上嗟哪腥耍突然爆发出失控的狂吼:“胡扯什么!开玩笑吧这他妈算什么?你非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什么死啊……
谁死了?
我懵懵懂懂想不明白,总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个跟我无关、离我很遥远的人。
“蚀夜,蚀夜,你哭啊。拜托你,哭出来啊?!”
哭?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哭。
为什么……
恍惚觉得身边好像少了谁。似乎应该有谁在对我笑,在我耳边说些很温柔的话语。然后脑中突然就出现了那一晚堕入梦境前的全部。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不会哭,只会不开心又不体贴地吼他,让他住口。
因为,那是干什么啊?说了那么多,简直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简直像是早就知道我们注定会分开一样。
却又神经兮兮地,默默有些暗自庆幸。
庆幸我最近,都在努力做一个好恋人。
体贴、宠溺、听话、乖巧。就连司湛要拥抱,我也没钻牛角尖、没冲他发火没有哭,没有让他有一点点为难。
所以,至少在最后的印象里,我应该……还算是个合格的恋人吧?
不会后悔……喜欢过我吧?
会一直想着我吧?应该,会在那边等着我的吧?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临渊低声抽泣着,抱住我不肯走。嗟哪腥艘彩贾胀侨蛔在墙角,别人来劝他,他只摇头说:“我也……再陪他一下。”
我还是混沌不清,但有件事却很清楚——我正靠着床边,紧紧抓着一只冰冷的手。
手很漂亮。修长而骨结分明。
我听说人死之后,过几天会开始腐烂,这双好看的手,最后也会变成一副森然枯骨。但没关系,我不会嫌弃。我会抱着他,就算最后完全烂掉,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喜欢他。
这个人的是我的,不管多久我都不会放手。
因为我知道,其实他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很缺爱,却一直在拼命给别人爱。即使不想笑的时候,也总会温柔地保持微笑。
他实在是……一个人努力得太久了,终于累了,是不是?
所以我应该乖乖的不说话,抱住他,让他在我怀里好好休息。
……
哭不出来。
真的是……完全哭不出来。
一切太突然了,我至今还在怀疑着是不是一场噩梦。总觉得他的身体虽然冰冷,样子却像是睡着了,很恬静安然,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陈微喜欢哄我,跟我说过许许多多的睡前故事。
寓言说完了,就开始说童话。在他告诉我的那些故事里,沉睡永远只是魔咒,青蛙王子可以被真爱之吻解除诅咒,睡美人也因为爱人的亲吻而重新睁开眼睛。
我吻了他。指尖,手腕,颤抖着凑过去,轻轻亲吻他的唇角。
始终不敢去吻他冰冷的唇,怕得发抖,怕最后一丝无望的期待也会就此落空。
“蚀夜……”临渊过来拉我,我推开他,终于狠狠朝着那无色的唇咬了上去。过去,不管多痛多累,他一定会回应我,可如今却任凭我吻,毫无反应。
没有奇迹,没有童话,我不相信。
他不可能骗我,我不相信陈微会骗我。他说过,亲一下就可以,所以我……
“蚀夜,你别这样,蚀夜!”
临渊的声音满是哭腔,禁锢我的双手难以挣脱。
我觉得烦躁和痛苦的同时,却又在错乱的意识中被生生拽回到了陆凛家的宴会那一楼昏暗而寂寞的吧台——那时,我刚被陈微带回家。
生涩敏感、惴惴不安。身心千疮百孔,对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深深恐惧。
就在那次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朱华,临渊和利安琪。
而小雏、店主、流火和杜何夕他们,彼时还是并无交集的陌生人。
就像是属于我的整个命运尚没有开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