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情出现转机是在快要换季的某一天早晨,因为前一天熬夜画图到三四点锺,我的身体脱离大脑控制,非常自觉地按掉了叫得正欢的闹锺,就这样突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上班打卡时间半个小时,为了挽救最後一点残余的奖金,我手脚并用地套好衣服,打了个的杀到公司。
搭著电梯上了楼,然後很是自觉地去陈旭阳的办公室打声招呼,让他知道我还活著,顺便请教一下工作问题。
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对著门口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快要入夏的阳光直射进来,我很自然地眯了下被刺痛的眼睛,透过眼睛的缝隙看过去,沙发上坐了个人,被阳光勾出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看上去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谁,不过肯定不是陈旭阳,正这麽想著的时候,那背影似乎因为开门声而转过头来,看清楚那张脸的一瞬间,我想落荒而逃。
他也很是愣了下,然後立刻站起来,朝著我特矜持地笑了,轻轻说,苏锐,好久不见。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十分合身的暗灰色西装,打著领带,头发理得清清爽爽,光鲜体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穿著脏脏的球衣,带著一身汗味,只会冲著我傻笑的顾鹏飞了。
我眉毛倏地一竖,脱口而出,你在这里做什麽?!好象是在自家里遇到小偷的愤怒女主人。
他的眼睛瞪大,显得无比无辜,正寻思著怎麽解释的时候,身後的门又开了,陈旭阳的声音响了起来,苏锐啊?你总算还记得来上班了,我猛地回过头去,说怎麽回事儿?他怎麽会在这儿?!
这个时候出现了很微妙的一幕,陈旭阳面对我的质问,居然把眼珠子移到顾鹏飞身上,我转过头,竟然发现顾鹏飞也在盯著陈旭阳,他们接在一起的目光像是一种线路,瞬间传递了什麽我不明白的意思。
如果说刚才的感觉就类似在家里遇见小偷的女主人话,现在我的感觉就差不多是,发现小偷和男主人串通起来怎麽著的女主人。
然後,陈旭阳挺轻描淡写地跟我说,哦,他现在是四海的人了,来跟我谈今後的合作项目,你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这麽些天猜也猜得到了吧。可就算这样,心里还是觉得突然咯!了一下,然後我望著顾鹏飞慢慢说,你还是没有回去学校啊?不是有钱了吗,怎麽不继续念书,那破公司有什麽好的就那麽吸引你?他倒没有计较我的揶揄,淡淡地说,我都已经决定了……不想更改。靠,这算什麽烂理由,倒也没力气跟他较真儿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於是放下情绪问了一句,顾伯伯呢,回去了吗?他点点头,说,他以後会比较忙,让我在这里好好实习几年……怪了,顾伯伯不是亲口跟我说得让儿子继续读书或是出国去的吗?我忙打断他,他没劝你继续念书?
顾鹏飞沈默了一会儿,说,劝,怎麽会没劝,……只是,我告诉他我决定了,再劝也没用。
莫名其妙,我现在是怀疑他头壳坏掉了,搞半天不是他身不由己,而是他自个儿削尖了脑袋往人家公司里钻啊?害得我还在那儿自做多情伤春悲秋的,以为他又给跳进了火坑里,没想到人家是如鱼得水,现在能穿这麽一身名牌儿站在这儿,那混得该有多好啊,搞不好那妖孽一家子还跟白拣了个乘龙快婿似的,宠著疼著都来不及,何来的打击压迫?
陈旭阳听我俩你来我往了几句,忍不住说,你俩站著说话我看著都累,坐著行不?我这儿还不缺一两个沙发。我撇撇嘴说,不用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你们不是谈生意吗,不打扰了。
苏锐,坐下聊聊吧,顾鹏飞看著我特真诚地发出邀请,说,我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如何,就随便聊聊,行吗?
拜托,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们两个的组合很诡异好不好?就算我想跟你说什麽你觉得有陈旭阳在场我能说出来吗?你俩曾经都跟对方动过手啊,现在要三个人在一起和乐融融地聊天这气氛很难受行不行?算我神经质好了反正我是没办法聊的。
於是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关上门走了。
顾鹏飞已经是四海的员工了,而且凭他的能力和关系,应该很快能升到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意味著什麽,我不会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过去成天腻在一起的爱人现在成了竞争对手,今後为了各自的利益要千方百计算计对方,甚至打击对方,陷害对方,想起来就全身发冷。
似乎是从我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那一刻起,我和他那份不带杂质的感情就开始悄悄地支离破碎,直到今天,显然已经面目全非。
想哭。泪却掉不下来。
那之後,陈旭阳逐渐有一些奇怪。
先是跟我说他胃病已经好了,挺婉转地拒绝我晚上过去看他,然後上班的时候不准我碰他的电脑翻他的抽屉,甚至还暗示我最好少进他的办公室,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与此同时,在本市建设改造的高峰期,四海和旭升数度交手,多数是方案和预算的竞标,也偶尔有遇到大工程两个公司合作的时候,从总体上来说,不论是设计方案或是施工质量都不分上下,常常另甲方很难取舍,不过旭升总在出预算的时候险胜一筹,以略微低於四海的价格把项目拿到手,每每如此另对方十分郁闷。
而每逢竞标会或是跑工地的时候,就时常能看见顾鹏飞,不少方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