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命的人叫庄灵,是这个国度一个王爷的嫡子,手握重兵,雷厉风行,特有主意。一开始庄灵对他不仅不太好,还非常苛刻,若说是捉弄,那捉弄就太过了,几次差点把他弄死。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韩衡坐在床上,木然地望着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真熟悉,他坐着的这张床也真熟悉,他的手指触碰到丝般光滑的柔软缎面。不知道多少次,他跟庄灵在这张床上同床共枕,彼此摸索熟悉对方的yù_wàng,用那句特别矫情的诗来说,恨不得塑两个泥人,打碎了用水调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估计要不是他这个壳子怀孕了,他们早就互压了几百遍。
男人,还不就是这种玩意儿。
韩衡无所谓地牵起嘴角,呼出一口气,他下床照镜子。
铜镜里虚晃的人影投射出韩衡肿得跟馒头似的眼睛,拿手捏两下,又酸又软。得找个热鸡蛋,带壳的,整一下。
韩衡混混沌沌地想,他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找个鸡蛋敷完眼睛上床睡觉。
韩衡拉开房门。
脚边一个重物砸到他的脚背上。
低头一看,贡克灰头土脸爬了起来,麻溜地一抹脸,忐忑不安地看着韩衡,“哥,你醒啦。”要多敬畏有多敬畏。
“嗯,厨房有水煮蛋吗?给我弄一个滚的来。”韩衡道。
“哎……”贡克嘴巴大张,愣了一下,连忙使劲点头,“成,我这就去给你拿,哥你进屋坐着吧?”
韩衡梦游一样点了点头。
贡克不放心地抓住韩衡的胳膊,试探地扶着他朝屋里走,韩衡特别听话,就差排排坐点点头了。
把人扶到桌子边上坐下,贡克这才去找鸡蛋,还千叮咛万嘱咐叫韩衡不要乱跑。
人出去老半天了,韩衡眼珠一错,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他茫然地盯着纯净无暇的白瓷茶杯,茶水冷冰冰的真好喝,他又倒了一杯喝。
没一会,贡克就回来了,韩衡还在喝茶,没什么反常,贡克这才放下心来,讨好地把鸡蛋递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韩衡拿鸡蛋敷眼。
“哥,你没事儿吧?”贡克歪着头,斜眼偷看韩衡。
韩衡看上去特别正常,平静,该干嘛干嘛,然而这出乎寻常的反应却让贡克毛骨悚然。他要是个男人,被个男人压了,还是骗着压的,只为了一个无稽的预言,设下这么套子钻,他必然一口咬死这个给他设套的人。哪儿能这么镇静,还有心情敷眼睛。贡克愈发崇拜起韩衡来,直觉这次没跟错人,这他娘的必须是个做大事的。
“什么事?”韩衡茫然地看了贡克一眼。
“没事,没事就好。”贡克心虚地笑,他甚至不敢多看韩衡一眼,免得吓着自己。
“你把碧根叫过来。”这话韩衡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出口之后,他自己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疑惑。
“有什么事,哥你尽管吩咐,我去也一样,何必非得叫他呢?”贡克嬉皮笑脸地说,被韩衡冷飕飕看了一眼,这后背发凉,立马连滚带爬出去叫人。
碧根回来大半天,以为韩衡还没回来,正犹豫用不用禀报小王爷,叫人出去找。没等贡克说完,立刻快步走来。
看见韩衡好整以暇在喝茶,顿时放心下来。
“少爷。”
韩衡转过脸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小的把花藏在没人住的一间房里了,少爷打算怎么布置?小的这就去办。”
“扔了。”韩衡豁然开朗,对,他叫人来,就是想让他把那些该死的花都扔掉,那些软绵绵充满梦幻色彩的现代文明产物,那份他斟酌了很久,眼巴巴想捧给他心爱的人廉价却真挚的诚意。
“啊?”碧根一时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贡克。
“没听见说叫扔了啊!”贡克凶巴巴一瞪眼,声量陡然拔高地喝道。
碧根无意跟他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瞟韩衡,“这么好的花……这今天才叫人送的……好端端为什么要扔啊?要不然少爷给我也行啊,扔了我怪可惜的。”
“叫你扔了你就扔了!你不扔我扔!花在哪儿?我去扔!”贡克嚷嚷了没两句,就听见门响。
不动如山的韩衡搭在桌上的手指突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韩衡浑身都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嚷让他快点跑,离开这个地方。
庄灵走进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主仆三人,“商量什么呢?什么东西要扔?”他的眼落到韩衡身上,快步走来,责道:“怎么出去这么久?还好赶得上晚饭,下次出去带上甲初。”他话声顿住,英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怎么回事,眼睛怎么了?这么肿。”
韩衡突然一偏头,躲开了庄灵往他眼角按去的手指。
庄灵嘴唇紧抿起来,嘴角略透出不悦,旋即在韩衡身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再度伸手碰韩衡的眼睛,这次韩衡没躲开,只是突然转过来看着庄灵的眼睛。
俩人就那么四目相接。
庄灵一时有些心虚地撇开眼,朝碧根问:“你们少爷说把什么扔了?”
碧根看了一眼韩衡,韩衡没任何表示,碧根只讷讷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说。”庄灵又问贡克。
贡克满脸桀骜,“韩